他电脑里有上百个存货,有碎片化的旋律、连复段、创作动机,也有整支的编曲demo,它们都因为诞生的不合时宜被江焱搁置在一边,有的不够好,有的不适合迷宫,有的想留着等时机成熟做专辑……总之,以后再说吧。
今天陆辰辞带来的全新人生体检让江焱灵感迸发,他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写了支曲子,又连熬两个通宵把编曲做了出来。
两天后,他用编曲软件做完了整支demo,发到乐队群里。
没想到江焱这么快就开始写新歌了,三位队友排队点赞。
江焱:“听了吗?”
于期:“我怎么觉得我的bassline有点不对劲……”
朱雅:“好听是好听,但是……”
安杨:“听起来有点……色情……”
江焱:“色情就对了。”
朱雅:“……”
于期:“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要给我看歌词。”
江焱不是第一次写这种让人一听就感觉不对劲的歌了,几年前有一次他误入字母圈,受邀去一个神秘俱乐部玩了一晚,在现场大受震撼,第二天回来就写了一首简单粗暴、色气满满的曲子,用了一些爱情动作片的声音采样,还填了过于露骨的歌词,让人无法直视。
那时候迷宫刚成立不久,还在摸索属于乐队自己的风格,而大家还都年轻,尤其是朱雅当时还没大学毕业,二十来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听了demo,直接被自家这位离谱主唱气哭。
于期苦口婆心地劝他:“阿焱,你写歌可以冷门,但是不要这么邪门行不行。”
眼看三位队友都不配合,江焱才意识到迷宫不应该是这种风格,放弃了这支灵感之作,把曲子挂在一个国外的音乐交易平台上卖了出去,用赚来的钱请大家吃了顿大餐,这才把三位队友受到创伤的心给安抚好。
然而这次这首作品不同,它不是简单粗暴的发泄,而是一次认真的创作。
如今的江焱依然不喜欢打安全牌,总是在尝试新的突破,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想要脱离朋克、却不知该带领乐队去往何处的迷茫年轻人。他已经能够充分运用专业技巧,将自己内心的种种矛盾和晦涩情绪通过音乐表达出来,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迷宫的、积极的悲观主义者音乐论调。
这首作品虽然只是个编曲demo,但江焱的“积极悲观主义”风格已经初步显现——
由钢琴低音区搭配吉他清音开启intro,通过循环往复的Riff旋律将听者带入一种水乳交融的忘我意境中,过渡到副歌几经变调依然一路交织,在一层合成器铺垫音色营造的迷幻氛围下,缠绵悱恻地贯穿全曲,令人心生愉悦。
有了钢琴做低音铺底,Bassline独立出来,江焱用贝斯打造出一条带有“下坠感”的旋律线,乍一听只是让编曲显得更加丰富,牵引着听者的心跳,仔细品味却能感受到一丝失控带来的不安全感。
因为还没有填词,江焱录demo只是用了一些没有意义的拟声词随意哼唱,但唱腔是难得的缱绻温柔,非常耐听。
三位队友衷心希望他不要用乱七八糟的歌词糟塌了这支曲子。
过了几天,于期来找江焱,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没办法我还是要告诉你”。
江焱那首新写的歌还在打磨编曲,没打算这么快就排练,但看到于期这一脸便秘的表情,还是不爽了。
“又嫌我写的歌邪门了?”主唱大人开始傲娇。
于期:“不不,那个我没意见。”
江焱:“你每次这种表情,总没好事。”
于期:“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
江焱:“别磨唧了,说。”
于期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直说:“你在火山时写的歌,版权不是都归星光娱乐了么。我听说,星光要推出一个新女团,他们看中了你写的一首歌,要拿给那个女团去参加选秀节目用,估计要重新编曲。”
七年前被自己组建的第一支乐队抛弃后,江焱从16岁到21岁创作的所有歌,版权都不属于他了。
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是他身上大家不敢触碰的伤口,所以当于期得知他写的歌要被拿去翻唱,而且要从朋克改成女团风格,就很担心那个节目播出后被江焱看到,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没想到江焱只是冷哼一声:“我还当多大的事呢。”
于期惊讶:“你不生气?”
江焱:“我为什么要生气?”
看他确实没有不高兴,于期松了半口气:“不生气就好……”
江焱抬眼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期不敢跟他对视:“呃……”
江焱:“文崇飞告诉你的?”
于期又开始别扭:“昂……”
江焱踢了他一脚:“跟你说了我不介意你跟他来往,不用一提起他就这副德行。”
看江焱这态度,于期松了另外半口气,他有意修复这两位发小的关系,于是试探着说:“崇飞其实也不想让他们公司这么干,但版权在公司手上,他也阻止不了,怕你不高兴,这才让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无所谓。”江焱打断他,“那些歌跟我都没关系了,我也不想要了,谁爱要谁就捡走吧。”
于期:“你看,你还是在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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