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芷沅愣了,还是第一次如此正眼看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妹。
她水性居然这般好,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一场游船不欢而散。
温芷沅和温芷沁两人嘀咕了一阵儿,也就忘记了此节,各自饮宴去了。
对于温初弦来说,今日却是极为惨淡的一天。
她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抚着自己浑身潮湿的衣衫,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谢灵玄的羞辱,温芷沁的欺负,温芷沅的陷害,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想哭,有种失望却又孤立无援的感觉。
她真是不禁要怀疑,喜欢谢灵玄这事,本身就是大谬特谬。
如果她不抢谢灵玄,何氏就不会针对她,温芷沅也不会和她耍心机,温芷沁也不会处处看她不顺眼。
她日子会比现在过得好。
玄哥哥早已不是她的玄哥哥了,落水伤寒真的带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
他那么陌生冷漠,像一个与她从来素不相识的人。
数日以来,自取其辱的事,她做得还少吗?她的那点执念,或许迟早会害了自己。
温初弦想,如果何氏再找她退婚,以迁她亲娘的骨灰入祖坟或是其他什么为条件,她应该会答应。
这段年少的爱恋,已叫她太累太累。
这桩本就不相配的婚事,退了便退了吧。
嫁给谁都好,只是别叫她活得这么累了。
她独处了一会儿,闭塞的心情稍有缓解。
正想找地方换身干净衣衫,便见一个婢子匆匆忙忙地朝她奔来,手里拿着一方玉佩,颇有怒容。
弦姑娘,你偷偷用劣品调换了我家姑娘的玉佩,心机如此之深,还要不要脸?
那婢女气势汹汹,温初弦认得,是何氏身边的人。
温初弦懵,我何时调换了你家小姐的玉佩?
那婢女展开手中鸳鸯佩给温初弦看,果见那玉佩纹理粗糙,玉质浑浊,边角处有磨损,哪里是温芷沅方才手中的那一块。
我家小姐原本感激你帮忙捞玉,没想到你藏着如此龌龊的心思。你虽爱慕谢郎如狂,却也不该偷窃嫡小姐的东西。
言下之意,自是温初弦蓄意将鸳鸯佩丢入水中,然后趁捞玉之际调换,以次充好,占为己有。
近来她为追求谢灵玄做出了不少荒唐事,因妒生恨偷窃玉佩也不稀奇。
那是我家小姐和谢公子的定情之物,你快点还回来!
婢女哭了,一边抹着泪,用尖锐的嗓音催促道。
饶是温初弦常自一副隐忍的好脾气,此刻被平白无故地指责一通,也甚觉有气。
我没调换你家小姐的任何东西。
平常的东西不会碰,谢家送的就更不会碰。
她喜欢谢灵玄是真的,但她也要脸。
僵持难下,婢女便拽着温初弦去见何氏。
好巧不巧,厅堂之中长公主也在,其余几位官眷贵妇也在。温初弦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谢灵玄却也在。
温初弦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温芷沅坐在何氏身边,眼睛微有红肿之意,想是刚哭过。
长公主说,弦儿,沅儿的鸳鸯佩你若是拿了,交出来便好。伯母送你一方新的。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来都是温家的家事,皆因两个少女爱慕谢灵玄而起。
长公主作为谢灵玄的生母,不忍惩责温初弦。都是知慕少艾的年岁,女孩子家又脸皮薄,若是偷窃的事情传出去,可就没法嫁人了。谁年少时又没犯过一两件错事。
温初弦唇角抽搐,视线低着,连手指都在抖动。
她极难堪,倔强地说,长公主,大娘子,我确实不曾拿过任何东西。
声音很小,好像不想让谢灵玄听见。
为什么她每次出丑都让谢灵玄恰好看见?
她甚至不敢瞧他的神色。
长公主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弦儿,那鸳鸯佩很重要,你现在交回来,咱们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就不好办了。
不然的话,便将温初弦以偷窃罪论处。
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过大堂打板子,名声算是彻底毁了,羞也羞死了。
温芷沅还在母亲怀里哭,小声念叨着鸳鸯佩。
何氏叹道,弦儿,谢郎君对你无意,你做这些和自毁清白有什么区别。就算你不想退婚,也不能脸皮都不要啊。
温初弦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冤蒙不白,她们要她交的,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她猩红的眼窝移向谢灵玄,眨着泪水,渴盼他能为她说一句话。
谢灵玄不动声色,只微眯双眼,视线漫不经心地在温初弦身上游走。
审视,戏谑,好奇。
那冰冷的神色,好像和她之间隔着一道无形而坚固的墙壁。
拿了就交出来吧。
这样的事,说来只算妇人之事、内宅之事。内宅无大事,他来旁听倒不是想为了谁主持正义,纯属恰好在罢了。
温初弦抽噎了下,知向任何人求救都没用,低声重复了句,我没有偷。
长公主以为她嘴硬,叹道,那便搜吧。
看向何氏的意思,何氏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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