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也见过。”
“…………”
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之后,张保就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哄人技巧,把一群香客都哄走了。
然后,他才回到僻静处的马车旁,向胤禛禀报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胤禛挑了挑眉,笑道:“难不成,这里面住的还真是一箪食一瓢饮,有破屋蔽衣容身就能心满意足的高僧?”
“这个……小的不敢肯定。”张保虽然是这样说,但只看他的神情,明显是动摇了。
“阿克敦,你觉得呢?”
阿克敦的脸上也有些迟疑,“原本属下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是如今……不敢肯定了。”
毕竟都亲身经历过了,不信也不行了。
“你们呢?”胤禛又问随行的五个侍卫。
最先发言的还是和林,“属下觉得,只有见了那智光禅师本人,才能看出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又有三个侍卫都和阿克敦一样,说是半信半疑,实则信了大半。
唯有额尔登一脸欲言又止,却一直没有说话。
“额尔登,你也说说。”胤禛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和林看额尔登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但额尔登却并没有看见和林的神色变化,他满脸纠结地说:“属下也并没有什么见识,只是直觉这座寺庙怪怪的,庙里和尚的形式作风也怪怪的。”
胤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去问唯一没有发表过意见的法保,“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可就属你的话最多。”
比起其他人的语焉不详,法保可实诚多了,“门下只是看见拜佛的人里面固然有衣着光鲜的,却也有补丁摞补丁的,所以就忍不住想:他们自己都不够吃了,为什么还要来拜佛呢?拜佛真的有用吗?”
从前他并不知道世上还有尽力挣扎也只能求存的人,所以从来就没有深想过,以前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理所当然。
胤禛终于露出来今天的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你能有这种疑惑,我十分欣慰。只不过,这个问题我不能给你答案,其他人也都不能给你答案,须得你自己慢慢想。”
法保立刻点了点头,正色道:“四爷放心,我就自己想,不问别人。”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法保跳下车,“走吧,进去看看这神庙里的高僧。”
只是,进庙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腰间璎珞上挂着的龟宝,却并没有看见半点金光泛起,甚至连一点黄光也无。
这样一座平平无奇的寺庙,究竟是怎么远近驰名的呢?
真是怪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一行人很快就进入了寺庙的第一层宝殿——韦陀殿。
韦陀殿和外面一样残惨败不堪,神像上面的彩漆也多有剥落的。若非要找出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干净,打扫得很干净。
里面的知客僧对他们并不是殷切,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他们需不需要买些香烛来供佛。
只是,听见张保拒绝购买,说他们自己带了香烛供品时,那看似淡泊的知客僧,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阴霾。
若不是胤禛对这寺庙生疑,从进门起就时刻注意,根本就看不到知客僧那一闪而逝的情绪。
他仗着年纪小,个子矮,低着头微微挑了挑眉,忽然对张保道:“另添两香油钱。”
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再看那知客僧时,他的态度虽不明显,神色却也比方才好了些。
至少他虽仍不殷切,却非常主动地为张保指明了功德箱的摆放之处。
果然是钱能通神吗?
胤禛暗暗好笑,按照此时拜佛的礼节,等张保摆好贡品,拈了香焚了纸。
跟来的一群人也都跟着拜了拜只是有的心诚,有点则真就是意思意思。
唯有法保一直心事重重的,看那残破的神像时,竟然还带了几分审视。
拜过韦陀殿之后,往里便是大雄宝殿。
普通寺庙的大雄宝殿里供奉的都是如来,这观音院里供着的却是一尊千手观音。
张保收拾东西的时候,在韦驮殿留下了两碟果品。到了大雄宝殿,除了把剩下的重新摆上,又从携带的食盒里拿出了四样荤菜。
一个猪头,一个羊头,一只肥鸡,一个肘子。
这些东西胤禛也不懂,都是张保准备的。
反正他是不明白,为什么佛门讲究吃素,拜佛的时候却还要摆荤菜做贡品。
但是,此时此刻,时刻处在他观察范围内的那个知客僧,看见这些卤得喷香的肉菜时,眼睛里明显冒出了垂涎之光。
他再去看其余人,却见除了法保和额尔登之外,本就没去注意知客僧的神色。
也是,除了一开始就心有怀疑的,谁还会在拜佛的时候用心不专,左顾右盼呢?
这也就怪不得,从前的香客里,没有一个人怀疑这破庙里的和尚有问题,还将他们奉为高僧了。
点了一把香,烧了一陌纸之后,胤禛又吩咐张保添了十两的香油钱。
这个时候,那知客僧虽然强自忍耐着,但对待胤禛时却还是露出了殷切之心。
这都要归功与先后添点二十两香油钱。
哪怕是在白银贬值的明清两朝,二十两白银也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舒舒服服地过一整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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