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死的鲁路修无法和你一起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同时受到「这个世界」自我修正的影响,你的失去,很正常。】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安慰,但这话应该能让他好受许多。
“你也会关心人啊。”结果「枢木朱雀」拉长了声音,转而困惑又好奇地打量我,“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呢。”
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调侃我,你毒舌属性挺重的有人提醒过你吗:)
你的主副人格果然除了观念不同,其他属性真的完全一致吧?
【继续。】
是的,对你,我没有感情。
「枢木朱雀」蔫蔫地“哦”了一声,倒是很听话:“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噩梦,梦境非常真实,我站在游行花车的高台之上,泪流满面地将手里的长剑捅进某人的胸膛。”
“明明是将死之人,他却在微笑,明明我疼痛到无法呼吸,却任由他缓慢地栽下王座。”
“……明明有人被杀,四下里却尽是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那个人是谁,但我却没来由地觉得心悸,然后醒来的瞬间,我准确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鲁路修?零之镇魂曲?】
「枢木朱雀」没有回答:“有种像是小说倒叙的笔法,我先是预见了结局,然后才用几夜的时间走过了结局以前的十七年。”
“紧接着,一封匿名信,就这么寄到我宅邸的邮箱中。”
【信?】
“几张照片,上面有你,还有几个人,寄信人称之为‘走失者’。‘走失者’年纪都不大,我利用军队的职位便利查过他们的资料,很遗憾,他们像是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般,到处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寄信人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不是我原本的世界,而是错乱后产生的世界。你作为一切的源头,正在送‘走失者’回家。”
……虽然走失者这个称呼略显中二,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寄信人显然对我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你相信了?】
“我相信了。因为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像是刻在骨子里抹不掉的一部分,感同身受的悲欢喜乐。”
“他让我做抉择,是回到原本的世界,还是留下来。”
我上下扫看他一眼。
【看来你选择了后者。】
「枢木朱雀」苦笑一声:“人死不能复生,我不应该停留在虚幻的美好之中——我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但再老生常谈的道理,我却根本不能说服自己。”
对方沙哑着声音,那听上去有气无力,祖母绿色的虹膜在此刻不被任何多余的光亮所干扰。这个时候他完全表现出一个失败者的沮丧,看不到半分凌厉的少年意气。
“我这个人,有的时候,可能缺乏的就是一点,与现实、与自己和解的勇气吧。”
也是……人之常情。
比如我根本想象不了夜斗不在的世界,哪怕我只是回到了三个月前的常态,我想我也是没办法接受的。
“某天开始,我不再做梦,入睡后只有满世界的虚无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我连在睡梦中都见不到相见的人——于是我许愿了,希望再一次见到鲁路修。”
“强烈的愿望真的被实现了,鲁路修在这个世界‘复活’。”
“早上起来睁开眼睛,见到他微笑着同我打招呼,活生生的,像是一道明媚的艳阳。他向我问候昨夜睡得怎么样,而我下意识地反应居然不是高兴,我高兴不起来。”「枢木朱雀」脸色很难看,他撑起疲倦的脸孔,又表现出久违的自我厌弃,“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但我……害怕了。不,不只是害怕,是恐惧。很奇怪吧?我居然会恐惧鲁路修。”
“但我没有办法希望他消失……”
“如果是这样,就相当于我就又杀了他一遍。”「枢木朱雀」蜷缩起身体,用臂膀掩盖住面容,很快他发闷的啜泣声传来,“我不想再杀死他了。”
【所以你彻底落败了吗?】
决心正视现实的理性被坚持沉溺过去的感性丢进了这个漆黑的内心世界。
幻想了一个在阿什弗雷学园就读的鲁路修……吗?
这大概是枢木朱雀最期望的那段美好时光吧。
我耐心地等待他收拾好情绪,青年沙哑着嗓音继续说:“但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感到困扰的吧?原本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感到困扰的吧。”
“我想为此负责。”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去了挽救力量的「枢木朱雀」渴望再获得一次机会,但知晓了缘由的我,真的能做什么吗?
我沉思时,让人目瞪口呆的事件忽然发生。
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凭空出现无数只戴着诡异面具的异形动物。那种外形,尖尖的头颚,略长的脸部,直立的耳朵,身后耷拉着的粗长尾巴,他张嘴或者抬起爪子时露出杀伤力惊人的锐利武器。
和一般的狗有所区别,如果非要归为犬科的话,大概只有狼这类动物才能勉强符合标准。
而那些面具上的图案无一例外,只有一只睁大的眼睛。
狼们凶恶地将「枢木朱雀」扑倒在地,他们面目可怖,涎水直流,疯狂地撕咬着「枢木朱雀」的躯干。
我试图阻止,那些癫狂的畜生回头狠狠啃了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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