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只是阴魂聚集的非人之物,本不该存在于世。”
贺凉水对着她,说不出存在即合理这句话,如果她是合理的,那些死去的少女难道也是合理的?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却又实实在在的,可怜。
她拥有自己的感情,却连人都不是。
“小天女……”
“我终于可以走了。”阴奴的身体越发透明,她的视线挪到琴若欢身上,“主人……”
琴若欢却看也不看她,只专注地探查卓南晴的身体状况。
阴奴面上泛起苦涩笑意,“主人,我走了。”
琴若欢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我……做的好吗?”光穿透阴奴的身体,让她体内的万千幽魂得以如烟消散,她的声音如同云絮飘远。
直到阴奴消失在光下,琴若欢也没给出回答。
从一开始,阴奴就是他手里的工具,谁会对一把剪刀产生感情?纵然曾经精心打磨,用不到的那一日说丢就丢。
贺凉水捏紧了手,想扑过去揍琴若欢一拳,在他行动之前,楚孤逸先行出剑刺去。
琴若欢终于有了表情波动,旋身闪开,怕伤到卓南晴。
楚孤逸出剑极快,琴若欢本就因死生发生耗费了相当大的灵力,此时自是左支右绌,冷笑道:“楚孤逸,原来你也会趁虚而入。”
贺凉水:“这不叫趁虚而入,叫惩奸除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琴若欢还有后手,“如果你想让他们陪葬的话,尽管阻挠我吧。”
楚孤逸剑势一顿,“他们身中情天幻海,作为交换条件,你无法伤害他们。”
琴若欢:“谁告诉你,所有人都中了情天幻海?”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中情天幻海的人相继醒来,约莫还有一小半人仍在沉睡。林松烟探查他们的脸色与脉象,道:“是中毒。”
楚孤逸剑指琴若欢,“解药。”
“师父?”言淏忽然出声,“师父!”
琴若欢身形如电奔到玉石床前,“南晴?”
北冥弟子纷纷围上前去,交错成一声声的呼唤。
千呼万唤中,卓南晴久违地睁开了眼帘,枫叶的红与天的蓝,透进她眼底。刺目、灼烫,让她眼前发黑。
她闭上眼睛,适应光线的照耀。
众人惊疑不定,徐平宽子车良观望之余忍不住上前,“卓掌门?”
“南晴?”
“师父,师父。”
“她真的醒了?”
杂乱的声音汇成洪流,将卓南晴脑中的淤塞陡然冲刷干净,她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色煞白的言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然而七年沉眠,无论是想要动弹还是发出声音,都需要时间。
琴若欢立即道:“水!”
风铃送上水来,和着入口即化的灵药,喂卓南晴吃下。
卓南晴干涩的嗓子总算能发出声音:“言淏……”
“师父。”言淏紧张地望着卓南晴,男女大防,他忍住了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师父怀里,“你怎么样?”
卓南晴很不舒服,交错纵横的灵力在她体内乱窜,她勉强压住那灵力,反问:“怎么回事?”
离盼欲言又止,“师父……”
“离盼……”卓南晴伸手触碰大弟子,离盼身旁就是琴若欢,陡然面色微变。
琴若欢的笑可以称得上轻松惬意:“你醒来就好。”
卓南晴张嘴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周围一大群人,其中就有小夙,她无比惊骇,“北雨?”
小夙笑笑,没有应这个名字,道:“为了让你醒来,他们可捅了大篓子了。”
“大篓子?”
“是啊卓掌门,”徐平宽站出来,“你一定要为沿海的黎民百姓做主啊!”
贺凉水凑楚孤逸耳边,“你师父好像难民路遇青天大老爷。”
楚孤逸:“……”
这形容,无比贴切。
七嘴八舌的,卓南晴厘清了事情的原委,本就缺少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如纸,她一把扣住言淏手腕,“言淏。”
言淏单膝跪地,头痛难忍,“师父,我……没事。”
卓南晴强行为他输送灵力,被琴若欢打断:“你现在需要调养。”
徐平宽拔剑:“琴若欢,还我女儿命来!”
林松烟道:“师父且等等,琴若欢给一些弟子下了毒。”
子车良悚然失色,因为他发现,中毒的弟子当中就有安俊,“琴若欢,你下了什么毒?”
徐平宽道:“这等卑鄙无耻的魔修,先活捉了他,再逼问不迟!”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卓南晴忍无可忍喝道:“事有轻重缓急,还请诸位冷静!”
语罢祭出捆仙绳,一把捆住琴若欢,又用灵力画了两道符咒封住琴若欢的经脉,道:“先把他押进刑宫,严加看守。”
风铃领命道:“是。”
楚孤逸上前两步,“还请卓仙师让他交出解药。”
卓南晴一醒来就被吵得头昏脑涨,一心系在徒弟身上,别说跟琴若欢叙旧,就是各位掌门,她都来不及去管了。
但在看到楚孤逸的面貌时,她恍然失神,“……楚恒?”
子车良的表情当场就变了。
楚孤逸道:“晚辈楚孤逸,见过卓仙师。”
卓南晴上次见楚孤逸,还是十年前。她记忆中的楚恒,就是楚孤逸十年后的模样,太像了,之前竟然没有怀疑过楚孤逸就是楚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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