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凉水望着窗外,愣怔发呆。
大雨将至之前,他就帮柏灵儿收拾了一院的药材,当时掐指算算楚孤逸该回来了。结果掌灯了,天黑了,喝了一壶茶,楚孤逸还没回来。
柏灵儿在红泥茶炉边捧着一卷医经,笑道:“也许他半道被雨困住了,要晚些回来。”
贺凉水回神,略觉尴尬,自己想什么都写脸上了吗?
左等右等等不到,贺凉水借口先去睡,以免柏灵儿看他像一块望夫石。
柏灵儿没有拆穿。
贺凉水回了房间,找出乾坤袋,在里面摸了又摸,可算找到一块莲形玉佩,正是楚孤逸给他的传音符。
“早就该拿出来用的,真笨。”贺凉水摆弄这古代版手机好一阵,“喂,喂,喂?楚孤逸,听得到吗?”
“……怎么用啊?”
贺凉水拿着传音玉符正犯难,它亮了,连忙试着指纹解锁,按了好几下。
“贺先生?……贺先生?”
“听到了!哈哈,我会用了。”贺凉水误打误撞摸索到使用方法,“楚孤逸,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今晚应该回不去了,贺先生早点睡。”
“为什么?我这边下雨了,你那边也下了?”贺凉水听到楚孤逸那边的雨声很大,将楚孤逸的声音盖得模糊了些。
“嗯。”和着雨声,楚孤逸嗓音低沉平和,“明天回去。”
贺凉水放了心,“你找家客栈,不用急着赶回来,别淋雨生病了。”
“嗯。就在客栈里,倚窗听雨。”
贺凉水笑道:“我也在窗边,我们听的是同一场雨。”
“贺先生那边的雨更好听。”
“难道不是我声音好听?”
“嗯,好听。”
……
大雨如注,大理石地面溅起无数水晶花,传音玉符光芒渐渐暗淡。
楚孤逸握紧玉符,唇角微翘。
冰冷雨水不停从他头脸浇下,只能勉强睁开眼睛,他依然跪得挺直。
楚孤逸双手垂在身侧,掌心玉符温度是他今夜的支撑,他正视前方,第一千八百零三十三次道:
“请师父,赐药!”
元清殿内,徐平宽几乎发狂。
楚孤逸如此执着,如此倔!
“这个孽徒!孽徒!!”徐平宽挥手打碎茶杯。
面对一地碎裂的茶具,林松烟面无表情。
凤藻道:“师兄,化虚丹只剩一颗,绝不能给他。”语罢假仁假义补充,“不是舍不得给他,用在自家人身上也就罢了,他居然要给一个魔修用!”
徐平宽烦躁道:“松烟,你拿个主意,这楚孤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不给他,不知他会怎么想。”
凤藻:“青霄派养育他这么多年,他总不能变成白眼狼反过来恨我们吧?”
“师弟不会变成白眼狼。”林松烟道,“只会变成一匹孤狼。”
不,不是孤狼,他的身边,还有一只白狐狸。
林松烟攥紧绿竹扇,“天亮之后,就把药给他吧。”
“你说什么?!”凤藻惊叫。
“给他,这是缓兵之计。”
“什么缓兵之计?药都没了!”
“为了留住他。”林松烟仿若自言自语,“他现在不能离开青霄,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了。”
凤藻坚决反对,言辞激烈。徐平宽亦火冒三丈:“松烟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青霄派离了他楚孤逸还能倒了?我发觉你最近越来越奇怪…”
“我说,”林松烟冷然直视这对暗地私通的师兄妹,引导般加重语气,“把化虚丹给楚孤逸。”
徐平宽与凤藻一下子没了声,面上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是。”徐平宽如被慑了魂魄。
天光大亮,雨已停。
淋了一夜雨,楚孤逸唇色发白,嗓音已经哑得不行:“请师父……赐药。”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睛,终归还是求不得吗?
这些年,他为青霄派不说建功立业,这一半的名声产业,能够位列仙门前三,他自认功劳不算小。师门有难,有任何艰险任务,他总是打头阵,为其化危为安。
到头来,连一颗化虚丹都得不到。
罢了,罢了。
楚孤逸踉跄一步站起来,刚要转身,元清殿门开了。
青色身影走来:“师弟且慢。”
楚孤逸无甚表情望着那道身影。
林松烟递给他一只堪堪可握在掌心的木盒,“化虚丹。”
楚孤逸接过,道:“多谢。”
“还回来吗?”
楚孤逸道:“我欠的,一定会还。”
林松烟望着他御剑离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是一派狠厉:“贺凉水,来日方长。”
药谷草庐。
贺凉水帮着翻晒药材,念叨:“这大雨真是一阵一阵的,昨天下得那么凶,今天大太阳就出来了。”
肥啾啄着炒米,心不在焉接话:“风雨之后会有老公。”
贺凉水刚要笑话一句,只见天上御剑而来一道挺拔的深蓝身影,脱口而出:“老公!!”
楚孤逸降落,“贺先生刚才叫我什么?”
贺凉水:“……”
肥啾:“……”
口误的贺凉水将魔爪伸向肥啾,肥啾飞速逃走:“关我[哔——]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