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河点点头,沉吟片刻,他忽插了一句:我现在已经都还清了,没有负债,你可以放心。
先是应了一声嗯,路西加才后知后觉地疑惑,她放心什么?
她觉得付河有些小瞧了她,低声争辩:又不是你自己欠的债,你又没有不良嗜好,你就算没还清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不行,付河微微笑着摇头,欠债可不行。
其实再次遇见路西加的时候,付河就很庆幸,自己之前那么多年都在拼命努力挣钱还钱。对他来说,那些缠了他多年的债务就像冰冷的枷锁,如果他被束于枷锁之中,那即便再次遇见,他也不会去追路西加。他知道,金钱是肤浅的,物质不是一切,但如果他连挣的钱都不能给她花,那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给她幸福。
他们也打你吗?不知想到了什么,路西加突然问。
付河愣了愣,没急着答话。
那天你喝醉,我看到了你身上的伤。路西加解释。
付河其实不想和路西加提及过多的过往,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必须向她交代清楚,比如自己父亲的情况,比如家里曾经的债务,她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但那时的艰难曲折,他却从来不想多言。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知道自己那样狼狈的过往,不想让她不安,更不想惹她心疼。
但显然,面前坐着的人大概已经在脑海里自己补全了这段故事。看着路西加微微红了的眼睛,付河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眼熟。慌神间,他垂眸瞥见在地上玩的海鸥,这才猛然惊觉,路西加此时脸上的神情可不就是在屋檐下,她看着湿漉漉的小猫咪的样子。付河在心里摇了摇头,感叹他的姑娘是真的心软。
他朝前倾身,握住路西加的手:没有那么严重。
他这样安慰,路西加却摇摇头。她并不相信,倔强地说:我都看到了。
付河从前并不在意身上会不会留疤,能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往往受了伤也不会被人看见,他自己就更懒得护理。但这会儿,他突然很后悔。
嗯付河不想让路西加再多想,忙继续说,其实今天想跟你说的重点不是这个,是想跟你说,那时候瑞哥帮我还债,我真的很感激他。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对我来说,他就好像一个突然到来的救世主,给了我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所以那时候我就答应他,以后我的歌,他要多少有多少,他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付河说到这停下来,路西加回视他的眼睛,不大明白地点了点头:嗯,这是应该的,怎么了?
人要知恩图报,更何况是这样大的恩情。
对视中,付河抿了抿唇,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开口。
他现在几次三番要我帮楚翰维写歌但我能看出来你非常反感楚翰维。
因为付河提到的名字,路西加心里猛地一沉。付河立刻看出她神情的变化,他捏了捏路西加的手,想让她放松一些:能不能告诉我,他做过什么让你讨厌或者伤害你的事情?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拒绝。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我不会直接跟瑞哥说,但我得知道他到底对我的女朋友做过什么,有多严重。
路西加知道付河说的话是合情合理的。谢其瑞对于付河而言,不仅是伯乐,更是恩人,她不能要求付河凭着自己一点情绪的变化和完全没有头绪的猜测,就去违背他当初对谢其瑞许下的承诺。
她低头看着地板反着的亮光,脑袋里混乱一片,一些零星的片段又冲到了她的脑海里,像没有上对颜色的油画,突兀刺眼,蛮横地和刚刚得到的信息来回撕扯。
她一直没说话,付河也没有催,就拉着她的手,一下下拨弄着她的手指,耐心等着。
路西加于是将视线挪到两人交缠的手指,看着他们之间的纹路一次次重合、错开。
半晌,她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
握着她的手指慢慢收紧,付河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变成用两只手拉着她。他重新抬头看她,轻轻叹了声气,说:不要逞强。
许是周围太静,付河又将这话说得太温柔,有那么一瞬间,路西加几乎想要自私一把,将过往的事和盘托出。但也只是那么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而已,冲动很快被理智和习惯压过,快到都没来得及表露在脸上。
所以,付河看到的路西加仍旧是镇定的,甚至还微微抬着唇角,像在笑。
在付河掺着担忧和质疑的目光中,路西加再次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他以前追过我,而且很烦人,所以我很讨厌他。
看上去,路西加此时真的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但付河却相信,他们第一次一起遇见楚翰维时,他所感受到的路西加的愤怒和恐惧都是真实的。他记得从背后悄悄拉住自己袖子的手,记得路西加在车上不安的样子,那绝不是简单的被纠缠过能带来的情绪。
但她不想说,他也就不愿意再继续逼她。所以付河也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不敢了,如果他敢再来找你,我肯定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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