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一座城,同样的月光下,路西加在床上躺了半天,头脑却始终清醒得不行。在觉得肩膀已经因为躺了太久而有些酸痛后,她旋开床头的台灯,掀开被子下了床。
路西加从包里翻出平日随身带着的速涂本,发现纸张竟也已经用到了最后一页。她坐到书桌前,一页页翻看,回忆着画下每一幅画时的心情。速涂本中有一些是突然迸发的设计灵感,有些则只是画的一些行人,有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学生,路边叫卖的小商贩,还有在小店里吃着刀削面的工人缓慢看过一遍后,路西加才起身,将本子放到已经整整齐齐码了一排用过的本子的书柜里。
整理好过往的痕迹,路西加从抽屉里又取了一个新的本子,拆开包装,翻到第一页。
戗驳领
关于要给付河做的衣服,其实在之前路西加就有很多想法。一个好的模特可以刺激设计师的灵感,付河于路西加而言也是这样。西装和付河平日的休闲打扮相差太多,在白纸上画下第一根线条时,路西加便已经在翘着唇角期待着,付河穿上她做的西装会是什么样子。
为了演唱会歌曲的新编曲,从十二月开始,付河几乎就住在了公司。录音室有沙发,有时候熬得累了又懒得回家,付河就躺一会儿。他往往睡不实,约莫睡半小时就要醒一次。偶尔神智不清的时候,付河会恍惚觉得回去了刚来谢其瑞公司的那两年,那时候他没钱租房,几乎把录音室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天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写歌。往往一睁眼,就能透过录音室那并不大的窗户,看到黯淡漆黑的天边。
那时候谢其瑞说从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可付河自己知道,这样能每天在录音室写歌的日子,已经是很轻松的日子了。
付河再一次在沙发上醒来,皱着眉,躲避刺眼的灯光。虽然睡不着了,但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去的路上听见有两个小姑娘在走廊里愤愤不平地议论着什么。
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设计师,之前都没听说过,凭什么把文文姐的名头挤了啊。
另一个姑娘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算了,别气了,明天不是要开会么,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付河因为设计师这三个字而侧了头,但公司近年来的新人很多,付河和别人接触不多,自然不认识这两个小姑娘。而两个小姑娘注意到他的存在,对视一眼,赶紧闭上嘴巴,互相拽着胳膊溜走了。
付河看着那两个仓皇离去的背影,微微偏头,思索着这是哪个设计师这么不让人服气。
谢其瑞知道付河工作起来很疯,但他来到录音室,见着这个几天没刮胡子的人,还是有些受不了。
我的大佛啊,求求你了,你回去花点时间收拾收拾你自己。谢其瑞指了指前方的玻璃,你自己看看,你别忘了下午要开会呢,你就打算这个样子见人?
闻言,付河抬头,看向前方玻璃上的倒影。左右端详,他自己瞧着也确实是不太工整,于是拿了一旁的鸭舌帽,扣在头上。
你谢其瑞气结,干脆拽着付河的胳膊,迫使他站起来。
约是坐了太久的缘故,被迫起身间,一股子尖锐的疼痛感从尾椎骨一直窜到了腰。付河用手臂撑住桌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缓解身上的疼痛感。
瞧见他这样子,谢其瑞更是不让他在这待着了:赶紧的、赶紧的,别回头你累出个好歹把我送上社会版头条,我可不想这么扬名。
行吧。 付河也体会到自己的身体大概已经疲累到了一个临界点,便也不再犟。毕竟,灵感什么的,说不定也会在路上出现。
谢其瑞挥了挥手,示意付河赶紧走,自己则坐下来,打算听听目前的编曲成果。
哦对了,拿起耳机,谢其瑞想起什么,转头喊住了已经在开门的付河,下午路西加也来,这活她接了。
接了?
连续的熬夜、缺少睡眠,使得付河脑袋里的零件好像都运转得极慢,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昨天在楼道里听到的对话又蹦到了他的脑袋里,他也立刻意识到,那两个姑娘不服气的设计师,原来就是路西加。
接了?为什么?
谢其瑞撇着嘴摇摇头:不晓得,那天你跟我说了以后,我就又尝试跟她联系了一次哎,你干吗?
见付河的眼神莫名变得犀利了许多,连眉毛都拧了起来,谢其瑞不由地也把脸挤得皱巴:你这是什么眼神?搞得我是恶人一样。
你联系她,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就说想邀请她当特约服装师或者总设计师,她也是很明确地拒绝了我。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主动打电话来,说可以参与到这次巡演中。
谢其瑞的话没有解答付河心中的任何疑问,反而给这件事渲染上了更加浓重的不对劲的色彩。
付河不觉得路西加是一个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他直觉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可是直到下了电梯,出了公司大楼,他还是没能理出任何一点头绪。
站在十字路口,他摸出手机。但对着那聊天框犹豫再三,他还是按下心中的疑惑,决定等见了路西加再当面去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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