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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他在清宁念书时,住的便是这套公寓。
    单茶上一次来这里, 还是高二那年的暑假。
    那时她每天都在他家书房里自习,也正是那个暑假, 她从晏随家里出来,被爷爷当场撞见。
    爷爷也借着早恋的由头, 将她赶去了省城。
    单茶是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大概早在那个时候,爷爷就发现自己得癌症了吧。
    念及此,单茶轻轻晃了晃脑袋。
    之后发生的种种,此刻不适宜回想。
    明明大家都没有做错,明明大家都是为了旁人着想, 可不知为什么, 好像没有一个人快乐。
    单茶从床上坐起身来,掀开被子。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她身上的羽绒服被脱了下来,身上穿着毛衣和牛仔裤。
    她只记得晕倒前, 自己的脑袋很热,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
    大概是受了凉、发了低烧, 所以才会在外面晕倒吧。
    尽管此刻单茶的脑袋虽然仍有些昏沉, 可四肢和躯体都是暖融融的, 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下了床, 推开卧室门出去。
    果不其然,晏随正在厨房里。
    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料理台前,微微低着头,正在专心地切姜块。
    他的手边,是一口煮着沸水的小锅。
    单茶站在客厅的沙发后,静静地看着年轻男人的侧脸。
    近四年未见,晏随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但似乎比从前更高更瘦了,因此轮廓越发显得深邃。
    可比之从前的那个少年,如今的晏随,肩膀却宽阔了许多。
    皮肤依旧是冷白色的,远远看着,像质地上好的玉,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意。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质地考究的同色长裤,越发衬得宽肩窄腰、身量修长。
    二十二岁的晏随,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单茶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可却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晏随切好姜块,投入沸腾的滚水后,转身便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她。
    醒了?
    单茶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声音有些哑:嗯。
    晏随转过身来看她,你有点低烧,要不要去医院?
    语气是关心的,可他说话时神色自若,就像是在关心任何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般。
    单茶垂下眼睛,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回去喝热水睡一觉就好。
    晏随没有挽留,只是道:我在煮姜汤,喝完再走吧。
    他的态度温和礼貌,挑剔不出半点错处来,可却拿捏着恰当好处的距离和分寸。
    单茶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脑袋里是一片混沌,她慢慢地想,两个人当初告别的方式实在是不够体面。
    时至今日,单茶仍记得高三那年,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恶言恶语。
    如今晏随在外面看见她晕倒、愿意施以援手,还愿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已经是很有教养了。
    可这个认知却叫单茶更觉得难受。
    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单茶曾以为,自己已经学会说漂亮的场面话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寒暄了。
    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像是堵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晏随先开口打破这沉默,哪天回来的?
    上周回来的,学校放寒假。
    一来一回的对话让单茶心中的难受缓解了几分。
    下一刻,她也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会在清宁?
    话一出口,单茶便后悔了。
    因为她想起舒怡之前说的,黎书嘉在和高中同学谈恋爱。
    还有在晕倒前,她看见的车里的那一幕。
    副驾上漂亮活泼的女孩仰着脸对晏随说话,而晏随微低着头,十分认真地倾听着。
    那画面宁静美好,连她这个旁观者看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实在是很般配。
    霍舟也说,当年知道晏家出事、晏随去念了军校后,黎书嘉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也为了他,追到了千里之外去。
    现在在放寒假,黎书嘉回了清宁来,晏随跟着她一起回来这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单茶后悔自己问这个自取其辱的问题,刚想要再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没想到晏随先回答了:
    晏阳在这里上学。
    单茶一愣。
    她印象里的阳阳,一直都还是个在上幼儿园的小孩,但仔细算来的话,阳阳今年也该有快十岁了吧。
    原来他现在出现在清宁,不是因为黎书嘉,而是因为弟弟。
    这个认知叫单茶心中瞬间轻松了几分。
    聊到阳阳,单茶的态度比之前自若许多,也坦荡许多。
    省城的教育资源不是更好吗?怎么让他来清宁上学了?
    晏随简单解释道:省城的熟人多,闲言碎语也多。
    单茶一愣,然后了然。
    她听霍舟提起过,当初亲眼目睹父亲跳楼身亡后,受了刺激的阳阳便不肯再开口说话。
    起初医院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再到后来,小家伙迟迟没有缓过来,才发现是受巨大刺激后成了后天自闭症。
    晏随的后妈这些年一直在坐牢,晏爷爷年事已高,照顾阳阳的责任,自然全落到了晏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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