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蕉的手段过于恶毒,又是发骚扰短信,又是绑架苏苪雪,确实应当受到一些教训。
对于外人,苏迟眠做事从不手软,苏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折腾了一整天,苏迟眠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了。
他望着栏杆下的鸽子笼,里面有只白鸽,这是他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救的一只鸽子,因为腿受伤,飞不起来,就一直养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鸽子最近一直特别焦虑的样子,从他把苏蕉关到地下室,就日夜叫个不停。
咕咕咕
他把鸽子放到了外面,不打扰人的地方,继续处理一些繁琐的工作。
但不知为何,他把鸽子放远了,耳边似乎也总是传来鸽子的叫声,一声一声,让他渐渐感觉十分的困倦。
啪嗒。
手中的圆腹钢笔摔在了文件上,他慢慢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但他做了一个堪称荒谬的梦
梦里,他是个少年,还没有出国。
他牵着一个孩子的手。
大大哥,这个鸽子受伤了。
他怔怔低头,居然是苏蕉只是,是很小的苏蕉。
他脸上有着一片烧伤,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鸽子,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瞳羞怯不安的望着他。
苏迟眠立刻放开了他的手。
而小苏蕉怔怔的望着自己被放开的手,眼里无法遏制的产生了失落,慢慢低下了头,只能抱紧怀里的白鸽子。
有着灰色眼睛的鸽子咕咕叫了两声,忽然飞了起来,从苏蕉怀里飞走了,苏迟眠忽然发现,这鸽子竟然与他捡到的鸽子差不多。
苏迟眠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不远处,父亲朝他们走了过来。
苏蕉似乎很害怕苏国栋,悄悄躲在了苏迟眠身后,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鸽子。
苏国栋没有看苏蕉,眉眼带着一点疲惫,阿眠,我已经把郑凤赶走了你要去医院看看小雪吗?
苏迟眠茫然,医院,小雪?要赶走郑凤?
诚然,赶走郑凤这个事情,他乐见其成,但小雪在医院
他的两腿截肢了,没有苏家的话,恐怕以后会很难生活
苏迟眠瞳孔微微一缩,脱口就想问苏苪雪的情况,然而张嘴却是十足冷淡的嘲讽。
与我何干。
苏迟眠还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的时候,苏国栋叹了口气,我知道郑凤在你母亲大出血失去意识的时候偷偷换掉孩子,让他冒名替了蕉蕉这个事儿,你心里过不去,但小雪
苏国栋意识到苏蕉还在,语气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短短几句话。
蕴含的信息量却如同一句炸雷,将苏迟眠炸得头晕目眩。
一瞬间,他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荒谬的让他心脏都在发抖。
但故事还在继续。
他听见自己十足嘲讽的声音:你知道的吧。
苏国栋:
苏迟眠说: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吧,我已经求证过了,母亲家那边的人,血型都是rh阴。
苏迟眠听见自己凌厉而冰冷的语气,明明是自己在说话,但每一个字结合起来都宛若炸雷,硬生生的给他一个晴天霹雳。
他想到了苏苪雪的b型血。
他是rh阴,他的母亲,也是rh阴苏蕉,也是rh阴。
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火灾已经发生了,苏蕉已经受伤了。苏迟眠听见自己冷冷的说:你觉得他会丢了苏家的脸,配不上苏家正牌少爷的身份,但是苏苪雪就刚刚好,所以你才将错就错。
并且,你还知道,如果事情被母亲那边的人知道,你会很难收场。所以你一直
苏迟眠听见自己冰冷的,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一直对家里的事视而不见,你一直不去管家里的事情,是因为你不敢见苏蕉,你害怕,你也负疚,但对于这些,你不是去补偿,而是选择逃避。
他其实是个十足冷淡的人,出国后,这种冷淡更是日益加深,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的情绪了。
这种愤怒,他只在年少,看见父亲把郑凤接进家门,看见母亲在病床上失血死去的时候,才出现过。
那个时候,他虽然冷淡,却还不够成熟,也会有面临离别的不知所措与满心悲伤。
而苏国栋在他的质疑下沉默了。
反正苏苪雪的腿已经截掉了,没办法再维持苏家正统少爷的高贵身份了。苏迟眠听见自己堪称冷酷的声音:在尉迟家的愤怒影响到您的公司前,就赶紧让他滚出苏家吧,父亲。
对于不在乎的人。
他向来这样无情。
苏迟眠从梦中醒来,心脏不安的跳动着,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鸽子叫。
他抬起眼,看见本应在笼子里的白鸽停在窗外的香椿树枝上。
它灰色的,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如同在凝视一场遥远的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超级努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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