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道他是大师姐的孩子,我就万不能不考虑他的心情吧,在明知道他不待见我的情况下,还自己凑上去凑数。
这小子有点别扭,对我总是时好时坏,讨厌着我,还能替我挡下雷鸣掌,关心着我,又总会发出莫名其妙的脾气。
他不可能喜欢我。
许是发觉我的目光有了变化,我刚要开口问询,凌驰抬手打住。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就说,你那么烦我,肯定又是拿我好玩,师姐不会往心里去的。
凌驰勉强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捞到了!是这把剑吗!
河中传来破水声,我回头看到手里举着剑的打捞工人,剑鞘华丽夺目,光是卖个壳子都能小赚一笔。
真是太及时了,我赶紧起身走过去。
就是这把剑,谢了,大哥!
结了打捞费后,我小心翼翼地抽出藏柳,用洗过的手帕擦掉剑身上的药粉。
这第一件事已经办好了,欧阳好稍微松了口气,接着又说,我现在带你们去我家。
一路上凌驰都不与我说话,反而是欧阳好被迫夹在中间,胆战心惊地带着路,生怕对方一个不顺心,就宰了她出气。
还以为欧阳好与她师父住在奢华的地方,保不齐也该是大院子,但她带着我俩到了一处破庙。
细细一想,经常偷盗,确实不该有固定住所,免得被寻仇。
废弃的庙宇中早就断了供奉的香火,佛像倒塌,金漆脱落,但地面还算是整洁的,也没漏风漏雨。
从偏门处走来一拄拐老者,男性,约莫七十多。瘸着右腿,半张脸也毁了容,但目光并不浑浊,是老年人中难得一见的清明,比我师父眼睛还亮。
师父!
欧阳好几步小跑过去,挡在对方的面前,大概是害怕我们牵连老人。
凌驰不认识这人,我却觉得有些眼熟,而这老人也打量着我,随即扬起眉梢,爽快笑道:苍山派的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凌驰:你认识他?
我苦恼地回忆,呃,有点点眼熟,一时想不起,之前也觉得欧阳宇这名字耳熟。
老者激动地比划着,大概你十一二岁时,有一次跟着你师兄们出任务,然后你走散了,是我带你找回去的。
凌驰皱眉,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走丢。
我反驳:这不是小时候吗!
凌驰:我小时候也没频繁走丢。
我:是,你没丢,你只是心软被卖。
凌驰:你!
看到我俩争执,对面两人都傻眼了。我不理会这视线,努力地在脑中搜索当年的事。
过了许久,我指着对方喊出声,记起来了!你那时确实送我找师兄们了,可你也把我包袱偷了啊!甚至连师兄们的钱袋子也偷了!
欧阳老头没脸没皮地一笑,露出缺了牙的牙龈,这不是我捡了闺女,要养她嘛。
欧阳好一拍手掌,醒悟道:原来当年不合身的女式衣裳是姐姐的啊。
缘分真是相当奇妙了。
凌驰鄙夷地说,大的是大贼,小的是小贼,真是好传承。
欧阳宇被这样刺也没生气,反倒欧阳好要过来理论,制止了宝贝徒弟的行为,他长叹一声。
大小都是一门功夫手艺,当然也要传承的啦。
老夫年轻时候太得意忘形,四处结仇也不怕,这不,腿也被打折了,脸也毁了容。我多年不在江湖上混了,就连小好,也是涉世不深。
当年的旧怨也就不提了,我没怎么在意,欧阳老头看我表情淡淡,便说,小好被你们抓住,还请饶她一命,我们弄来的这些东西都可以给你们。
老头给便宜闺女使了个眼色,欧阳好就从偏门离开拿东西,等到她回来时居然拖着两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朴实无华的掉漆黑箱打开,我眼睛都要被闪花,我的钱袋子就在最上层,还有那对桃花耳环。
箱子里真金白银、玛瑙玉石、字画古玩、珍珠玛瑙像是不值钱那般堆在里面,还有好几叠银票卷着填满了空隙。
欧阳老头见惯了这些钱财,只轻声说道。
都是真货,干我这行对于真假很敏锐。这些都送你们了,放过小女吧,我后半辈子还指着她养老呢。
凌驰还没松口,只说:用钱买命,你能买几次?
欧阳老头笑,只要手艺还在,多少都能买几条。
凌驰:我不要钱,要她一双手呢。
遇到硬茬了,欧阳老头放下拐杖,拉着徒弟一起跪下。
少侠我看你也是被魔教种了标记的人,如果不嫌弃,我们能给你遮掩一下。只要饶我们老小一命,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我心底一惊,不愧是老江湖,就算退隐多年也认出了凌驰脖子上的莲花印记。
这好像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多个仇人不如多个朋友,这对神偷师徒也是有些本事的,说不定还有用。
不过这还得看凌驰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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