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只剩下纪也,江让,和于思凯。
三人站着,谁也没动。
全世界都围了过来。
纪也心尖传来一阵顿挫感,磨得她生疼。她将哽意尽数咽下,稍退一步,低着头谁也没看,说了句,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你们继续。
说完快步跑开。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掌心捏紧杯沿。
倏地,手一挥,酒杯砸到地上,碎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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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和于思凯在一起,是纪也做的,近乎最愚蠢的事。
初到柏林时,饮食、水土不服,焦虑,甚至是想起江让,纪也都是成夜成夜的失眠。
这些不是关键,最令人崩溃的,是人际关系。
面对嘲讽和奚弄,纪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处理。
她认为时间能让一切变好。直到柏林男孩们半夜不歇的骚扰,彻底让她崩溃。
搬出去后,纪也心头的惧怕逐渐散去,却更是寡言少语。
这一切都在于思凯加入舞团后,发生了变化。
于思凯是中德混血,从小在柏林长大,家境殷实,专业能力出众。生了张令人神魂颠倒的俊脸,身边时刻不缺围绕的人。
纪也当时觉得,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江让的影子。
刚开始,她和于思凯并不熟。
只知道那些女孩都喜欢围在他身边,男孩们也是恭维的厉害。
直到纪也升到主舞,成了于思凯的固定舞伴。
她记得于思凯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小哑巴吗?
纪也抬眸时,眼神有一瞬的松动。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于思凯自然注意到了,他笑了下,说道,哑巴怎么还长那么好看啊?
这话轻挑,若有似无的拖着尾调,散漫浑透,哪里是陌生人的语气。
纪也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你才是哑巴。
于思凯眉眼微挑,听到她软糯的嗓音,带着些情绪。
他垂眸,漫不经心哦了声,闷笑声,原来不是哑巴啊。
他的身影模糊住,却又鲜活起来。
让纪也欲罢不能。
自此,于思凯带着她,基训、吃饭、排练,两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舞团里再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于思凯性子野,爱玩,每一处痕迹,都像是她在南城的影子。
纪也记得那次于思凯领着她从悬挂式过山车上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发软的双腿,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纪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那么害怕了,还死撑着。
纪也抬眸,愣住了。
下一瞬,她听到他说,你要不,跟我呗。
纪也答应了。
她以为这样很好。
要想从上一段感情中脱离,最快的办法,就是迅速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江让。
和于思凯在一起的每天都无比开心,极致的开心背后,是越发深刻的思念。
包括他每个语气,每个动作。
纪也原本以为是解药的,药没解开,又重新陷落。
于思凯聪明骄傲,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刻意忽视。
直到有一天,两人回到于思凯家,笑闹间,于思凯再也克制不住情动,要亲她。
纪也下意识避开了,薄唇轻扫过她的鼻尖。
她身体的僵硬,从他抵上来那一刻就展现的淋漓尽致。睫毛不停颤动着,掌心攥紧床单。
于思凯没看纪也。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
他偏头,缓缓偏移,唇落到耳垂。
甚至还没碰到。
纪也的脸颊已经湿透了。
咸湿的泪,淌过发丝,也粘在他的指尖。
于思凯吸口气,鼻息间满是她的味道,他俊脸埋入锁骨处,自嘲地问她,宝贝,真的做不到吗?
做不到真的爱我吗?
纪也哭声崩溃,双肩不停颤动,泪水蒙湿了床单,带出淡淡的水痕。
她摇头,手揪着于思凯的衬衫下摆,不停道歉,对不起,阿凯,对不起
于思凯挫败的笑了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她的背。
后来,他们分了手。
两年后纪也选择回国,这段荒谬的感情无疾而终,责任不在于思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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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后巷。
青砖地面凹凸不平,南城刚下过雨,有积水落在夹缝间,裹挟着湿气和热浪袭来。
男人靠在粗糙的墙皮上,周身散着颓废和冷傲。啪嗒一声点烟,强势和生人勿近的气息,击退了躲在巷尾角落热吻的饮食男女。
女生透过酒吧灯光,朝他看。
男生则扫兴地瞥他,小声骂道,有病。
很快被女生拉走了。
江让冷白的指尖掐烟,眉眼敛下,身影裹在漆黑的巷子里,像是随时要爆发。
却还有人不怕死迎上来。
酒吧后门被推开,有冷气窜出来,随着门砰得一声,又被阻绝在室内。
于思凯双手插兜,顺着月色走过来,靠在江让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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