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豪迈的越野车陡然刹停。
急促的刹车声,在空旷的路面上划开一道异响。
陶铭眸光微亮,他上前,来到副驾车身旁。半躬身,去望车主。
过了几秒,车窗才姗姗落下。
雨滴如豆大,顷刻打入车内。
有冷气透出来,很凉。
纪也抬眸,入目便是极冷的黑色车饰,低调,清冷。眼梢再抬,四目相对,便对上了那双桀骜张狂的黑眸,暗且深。
纪也握着伞柄的手,蓦地收紧。
上帝或许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不想再见的人,竟连着两天都能遇上。
她心脏窒闭,那种久违的闷疼,又浮上心头。
陶铭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低头,朝车里的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车。
您好,那个,我们的车坏了,请问您是回市区吗,能不能搭我们一程?
纪也垂眸,视线缓缓挪开。很淡,就好像他们从没认识过。
江让的双眸微敛,无声紧锁住她。他没应声,见她避开,撩下眼皮。
他眸光幽邃,这才看向陶铭。眼神晦暗,很沉。
须臾,他偏头看向前面。只听到他丢了句,上车。
他的声音隐在巨大的潮水中,又像隔得很远。
纪也还是听清了。
陶铭笑着道声谢,忙不迭转头,上车吧。
纪也犹豫下,她回头看了眼他的车,轻声道,要不还是等等吧,保险公司不是说已经在路上了吗?车子拖走再去取也不方便。
她就是不愿意上他的车。
宁愿站在瓢泼大雨中等待。
陶铭见她还在担心这些,摆摆手,没事,到时候走完流程再取就好。
纪也还是没动。
这时,车里的男人指尖轻点方向盘,频率颇快。他挑眉,朝两人看过来,语气不太好,走不走?
纪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烦躁。
走走走。陶铭连忙应声。
好不容易能在这找到辆车,陶铭拉开后座的车门,朝纪也道,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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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越野拐入国道,一路疾驰。
车厢昏暗,静谧无声。连车外的风声也变得透彻。
纪也偏过身,和陶铭一起坐在后座。
车里冷气足,对纪也来说,是沁骨的凉。
她伸手抱了抱胳膊,始终规矩坐着。须臾,一双手按停空调急风,冷气逐渐疏散。
你带纸了吗,要不要擦下。陶铭打破平静,看了眼她半湿的身子,问道。
纪也垂眸。她从包里取出纸巾,又递了张给陶铭。
接下来一个月还有排练,可千万别感冒了。要不然明天我煮点姜茶带给你。
陶铭的殷勤,在这样的环境里,成功令纪也手上动作一顿。
她将湿纸巾攥在掌心,鼻音有些重。极力忽视驾驶座上男人的存在,轻声道,不用,没那么夸张的。
说完,她抿嘴,朝陶铭笑了下。
夜色深,纪也的脸颊划过车影,很白。
那双淡然的眼眸始终敛着,没有分给江让一寸。她头发微湿,及腰,比以前长了些,还有几缕贴在细长的脖颈上。安静淡然。
江让喉结轻滚。
莫名的躁郁袭来,他舌尖抵过唇角,伸手想够烟,又忽然收手。
车里散着冷香,是他惯用的味道。
纪也坐在右后侧,甫一抬眸就能看到江让骨相优越的侧脸。他手肘抵在车窗,另一只手虚扶方向盘,下颌收紧。
比六年前更成熟,也更拿人。
她不再出声。
陶铭为化解尴尬,开始主动和江让搭话。
江让神色闲散,态度谈不上好,甚至有些冷淡地回了两句。
陶铭见他不太愿意聊天,也就没再自讨没趣。
气氛再一次沉下来。
又过了会儿,大概是怕纪也无聊,陶铭再一次将话头抛给她,你之前有见过李雪老师吗?
纪也回神。
只觉得这段路程格外长。
她眸光浅淡,回道,没见过。
陶铭哦了声,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以为你们之前就见过。
纪也摇头,声音轻,没见过,我这几年都在国外,上学时也没机会向她讨教。
说到国外,纪也敏锐的发现,江让掀眸,透过后视镜沉沉看了她一眼。
那种灼热感袭来,烘干了她身上的潮气。
纪也的视线和他的,有一瞬相撞在后视镜中。
只短短几秒,她又再度挪开。
陶铭继续开腔,丝毫没有意识到车内的暗涌。
听说你在柏林舞团已经跳到主演了吧,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国呢,留在德国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才对。
纪也眉心一跳。
她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偏过头,避重就轻道,进市区了。
陶铭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
而那道滚烫的视线,仍旧透过余光,丝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为什么回国。
这事挺多人不理解的。
其实没有特殊的原因,只是觉得,她的根始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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