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逐的体力向来很好,司明月是很清楚的,只是爬几层楼当然不可能让裴逐喘成这样,原因自然是他的恐高症。
裴逐有跟她提过,他的恐高症是生来便有的,只要目光所及之处有些高,就会让他有很大的反应。不光手脚发软,甚至可能心悸晕眩。
这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生理反应,不是简单地用意志力就能克服的。而且裴逐的恐高症格外严重。
司明月担心地紧紧盯着裴逐,一边不顾手腕上的疼痛用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裴逐,你别过来了,我自己可以挣开!
这么高的楼层,裴逐再怎么小心,也不可避免地会看到楼下,那他得多难受啊?
最可怕的是,如果裴逐恐高症发作得很严重,当场晕过去就完了。那么窄的楼梯,又没有护栏,一旦他晕了,很可能直接掉下去,这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然而,裴逐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执拗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裴逐紧紧贴着身侧的墙壁,脚步略显凌乱,却一直保持着比较快的速度。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完全失了平日里矜贵优雅的体面。
司明月咬唇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一只大手揉捏着,又酸又涩,痛得她喘不上气,眼底也渐渐被一片湿润模糊了。
就在裴逐即将来到她所在的楼层时,司明月突然察觉到了丝异样。她轻轻抽了抽鼻子,越发明显地嗅到一股呛人的烟味。
司明月心中一紧,赶紧四处看去,果然看到了低楼层处冒起了隐隐的火光。
司明月心神俱震,立刻对着裴逐大喊道:裴逐,着火了!你快走吧!
裴逐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一步一步闷头朝她走来。终于,他来到了司明月所在的楼层。
他扶着墙面缓了好一会儿,身体似乎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靠近之后,司明月可以清晰地看到裴逐煞白的脸色,以及额上的冷汗,他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感觉要撑不住了。
司明月低头看了眼他们之间的距离,距离倒是不远,然而这栋楼只是个半成品,所以建设得很不完整,她和裴逐之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凶险程度比起那个楼梯,有过之而无不及。
烟味逐渐浓烈起来,火光也越发明显,司明月泪眼朦胧地看着裴逐,想劝他赶紧离开,一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裴逐已经站起身,慢慢地朝她走来。
裴逐幽深的目光紧紧地钉在司明月身上,他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别怕。
司明月含泪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不怕。
裴逐笑了笑,竟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胆子见长。只是他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可见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自然。
裴逐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目光锁在司明月的脸上,不去看脚下那让他心悸的高度,只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终于,在司明月被烟火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后,裴逐来到了她身边。
司明月担心地看着他,关心道:你觉得怎么样?
裴逐眯着眼睛低头看向司明月身上的绳索,尽量快地为她解绑。他之所以眯着眼睛,一半是因为烟雾迷人眼,还有一半是一低头就容易看见脚下,眯着眼睛还能勉强忽略那惊人的高度。
裴逐此时此刻简直狼狈到了极点,他的西装外套早在爬楼的时候就为了方便而脱掉了,白衬衫蹭得又脏又皱,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司明月知道,他在自己有严重恐高症的情况下,还能来到自己的身边,一定非常辛苦,一时间又愧疚又难过,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不够理智,轻易被裴泽骗了去,也不会落得眼前的境地。
裴逐迅速地帮她松了绑,头也不抬地说:别多想。裴泽心眼多,只要他有心对付你,几个你都玩不过他。
况且,他本身就是冲我来的。裴逐抿了抿唇,眸光幽沉,你是被我牵连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害司明月遭遇危险的罪魁祸首。今天的事再怎么样都怪不到司明月的头上,她纯粹是被自己牵连了。
事已至此,讨论谁对谁错也没什么用处。裴逐专注心神,尽快地帮司明月司明月解了绑,两人当即往外跑去。
火势迅速蔓延,烟雾熏得司明月眼睛都睁不开。但她还是极力镇定下来,一边抱着裴逐的手臂,一边和他一起往外冲去。
下楼梯的时候,司明月主动转到裴逐的外侧,那楼梯很窄,两人肩并肩站着有些危险,但她还是努力克服恐惧站在了外侧。
裴逐皱了皱眉,抬臂便要将她往内侧揽,危险,走里面。
司明月难得强硬地说:别废话了,快走。说完就扯着裴逐小跑起来。
他们当然可以一前一后地走,这样更加安全。但裴逐的恐高症那么严重,一个人爬楼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司明月想尽自己所能让他轻松一点。
虽然她没有裴逐高,但是站在他外侧的话,多少能挡住他往外看的余光,能让裴逐好受一些。
越是往下走,火势便越凶猛,好几次那火星都差点燃到两人身上,幸亏他们下楼的时候又捡起了裴逐刚扔下的西装外套,裴逐用西装护着她,勉强冲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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