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何瞪大眼睛,看着她朝自己缓慢地靠近。一秒钟仿佛被无限延长,在此刻——就连呼吸都会短暂地暂停。天空中的飞鸟停止了扇动翅膀,教堂的钟声停滞在了某一刻,圣诞树上的彩灯也不再跳动。
人群停止了交谈,世界都仿佛停止了运转。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腕被姐姐的右手握着,她们相对而立,如同在婚礼现场宣誓一般的站位。
沈锦容吻了她。
穿过人群走到一家饮品小铺的时候,沈锦容要了一杯香槟,晏何则是指着一个奇怪的名字点了单。沈锦容凑过去看的时候,她便笑着指给她看:“你看,这个名字叫eterno,是永恒的意思。”
晏何整个人几乎贴在沈锦容的身上,她扶着姐姐的手臂笑:“我想尝尝。”
永恒。
上来的时候,隔着老远,沈锦容就闻到了杯子里浓重的酒精味道。她皱起眉,但到底没舍得制止晏何,只是在把那个不大的马天尼杯子递给她的时候说:“喝慢一点。”
应该是用几种度数高的酒做基酒的,后劲很大。
晏何只闻了一下便下意识地皱起眉,她举着那个装有小小柠檬角做装饰的杯子,苦着脸看向姐姐:“姐姐——”这么叫了一声之后,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叫她其他称呼的权力,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最终傻笑着叫了一句:“宝贝!”
沈锦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抿了一口自己的香槟,可她转过头时,红彤彤的耳朵却暴露在了晏何的眼前。这杯香槟的口感略酸,被冰镇过后的气泡在口腔中炸开,刺激的口感让她恍惚了一下。
“小点声叫。”沈锦容红着耳尖扒拉了她一下。
晏何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对她们投以善意的眼神,便压低了声音说:“宝贝。”
沈锦容又差点被香槟呛到,捏着香槟杯的细长杯脚,她红了脸。她左顾右盼的想找到什么地方安放自己的视线,可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晏何的身上。
她的……女朋友。
沈锦容想,要是自己的父亲还在的话,自己就能骄傲地告诉他,自己也可以是被爱的、她也可以爱人。她想到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冷笑着说出的话——“沈锦容,你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有人会和你在一起的。”
这句话仿佛恶毒的诅咒,在往后的十多年里一直萦绕在沈锦容耳畔,她极力不去在意,可却无法控制的活在之下。
晏何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姐姐握住,她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睛,却看到沈锦容眼底泛着光,眼圈微红,连带着那颗泪痣都闪着奇异的光。
而后,她说:“谢谢你。”
晏何想,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晏何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刺激的酒精味被上层的果汁覆盖,但依旧存在。晏何眼睛里带着笑意:“谢谢我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朋友吗?”
沈锦容笑着去拍她,只感觉在许多年前就遮盖在自己头顶的乌云悉数散去,被挡住了许久的日光终于穿透层层乌云落在她的身上。在母亲去世之后,她也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
再度走到市中心的冰场前时,之前看到的那对情侣还在互相依偎着,可晏何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她捏了捏姐姐的手,小声说:“要亲亲。”
“可以大声一点的。”沈锦容凑近她,笑着。
晏何便加大了一点声音:“要女朋友亲亲!”
沈锦容便凑过去吻了她。
晏何想,有名有分的亲亲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的舌尖纠缠着沈锦容的,就好像是已经几个世纪没有见过的亲密的爱人,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她一只手揽着沈锦容的腰,让她的腰更加贴近自己,小腹紧紧贴在一起,即便隔着厚重的羽绒服也依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她的另一只手扶在沈锦容的头后,让她更加贴近自己,并加深了这个吻。舌尖纠缠,难舍难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的压缩,直到完全贴在一起。
一吻结束之后,沈锦容喘着粗气,她的眼底呈上了一层漂亮的水光,一层薄薄的水雾在她眼里出现,连带着眼尾的那颗泪痣都沾染上了些许的水气。水光潋滟,漂亮的要命。
“贴这么近做什么?”
“因为想和女朋友贴贴。”晏何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人这么多,我走丢了怎么办?”
沈锦容被她亲的晕晕乎乎的,也没什么空来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晏何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晏何笑起来:“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同意呀?”
沈锦容摸了摸她的头:“因为你是你。”
人在漫长的一生之中总会遇到许多人,有的人教你如何谦逊,有的人教你如何面对世界。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也许也会遇见一个人教你如何去爱。
可这样的人不是时时都能遇到的,沈锦容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八年,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晏何出现了。
“我感觉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晏何慢慢开口,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着从未有过的充盈和满足,“可我又觉得和你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说,你也都会明白。”
“可是我一天要问你很多句‘怎么了’。”沈锦容把玩着晏何的指尖,她低着头,在晏何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