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对方是生意人。他们不考虑钱的问题,主要是行善积德。”
有人斤斤计较,也有人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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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第一天,孙明磊背了画板,到河边的大树下,坐着作画。
田三那群人经过。
田三说,天气太热,心情不佳。他掀了孙明磊的画板,冷笑:“什么鬼画符,只有村里没见识的人,才会觉得你将来能成艺术家。”
他一笑,跟在他后面的人也露出讽刺夸张的大笑。
和曾连喜一样,孙明磊从小就深知丛林法则。他无数次想,如果他也是狠辣的个性……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孙明磊跌坐草丛时,碰到了一块石头。体积大,重量大,他仿佛被鬼迷了心窍,抓起石块,冲着田三狰狞的脸砸了过去。
田三吓了一跳。
孙明磊也吓了一跳。那一下可能砸得很狠。他看见田三捂住脑袋,啊啊直叫。
周围的人都傻了。
一人手忙脚乱地喊:“要不要叫白车啊?”
孙明磊听见“白车”两字,忽然回了神,后退几步。
田三大喊:“孙明磊,我如果今天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鲜红的血从他捂住的伤口处流下来。“哎,哎,我晕。”他倒了下去。
孙明磊双腿发软,但他知道自己要向外逃。跑着跑着却发现自己到了派出所。
他不知道田三如何了。但他砸的是太阳穴,这个穴位,一个不好就要死人的。
孙明磊失魂落魄,进了派出所。
经警察调查,田三没有大碍。
孙明磊单方面袭击,赔了医药费不说,还在派出所写下了悔过书。
田三的家长去闹。
能生得出田三这样的霸王,他的家长也比孙奶奶凶悍。
经过一番闹腾,孙明磊没有通过基金会新学期的审核,资助被撤走了。
所谓的幸运,从来没有降临于他。
黎明前的黑暗,漫长得无边无际。
孙明磊决定亲自去一趟南城。
他和何家的大儿子见过一面,拍过一张合照。
合照背面,留了一个号码,一个地址。
孙明磊把电话号码倒背如流,但一次也没有拨过。
他本想打电话,但想想,家事啰嗦,面谈更有诚意。他得把自己去自首的前因后果,详细讲给何冠听。
如果何冠还是从前的何冠,他多少会体谅的吧。
孙奶奶躺下休息以后,孙明磊拿了点钱,前往南城。
半路又遇上了田三。
田三的伤早好了,耀武扬威,正欺负一个初中小男孩。
孙明磊思维呆滞,但身子极快,躲到了一边。
田三指着自己的一个同伙说:“你刚刚把他撞到了啊,他留了这么多血。”
小男孩可能吓坏了,嘴唇颤颤,什么话也没有说。
田三拧起丑陋的笑,问小男孩要医药费。
小男孩拽住书包,一动不动。
田三直接把他的书包抢过来,从钱包抽走了钱。他大笑几声,扬长而去。
孙明磊等小男孩走了才现身。
田三刚刚过于得意,忘了拿走放在地上的一个袋子。
孙明磊盯着,突然上前。
袋子里装的是一粒粒血胶囊。
他突然明白,他砸中田三时,田三脑袋留下的“血”是什么了。
这是田三勒索人的把式。
孙明磊闪过一个念头。万一见到面,何冠不答应。他是不是也能用这一招数,讨要何冠的同情心?
孙明磊拽紧袋子,坐上了去南城的车。
将到何家的那个路口。
一辆白色轿车突然冲出来。
孙明磊惊慌之余,连连后退。他下意识用手里的东西去挡车。
跌倒时,他见到袋子被甩到车头,血胶囊迸裂,飞溅出鲜红的液体。
车里走下一个少年,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他面色惨白,声音微颤:“你没事吧?”
孙明磊从惊吓中回神:“我没事。”
“这是……”少年看着满地的血。
“那是假的。”孙明磊爬了起来,“血胶囊。”
少年不大放心:“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你别担心。”孙明磊说完就要走。
“哎,你别跑啊。安全起见,去一趟医院吧。”
“你没撞到我。我只是摔了。不疼。”
“你等一下。”少年去车上拿了纸和笔,写了几个字,“这是我的姓名、电话,学校。你如果有事,一定联系我。我不会跑的。”
“知道了。”孙明磊收下这张纸。
他才知道,何家住的是别墅区。安桦县也有人建了三层楼高的房子,但哪有这样的气派。
他再次确认了何家的地址,刚想去按门铃。
门就开了。
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抱着一个篮球,好奇地问:“你找谁?”
“我找……何冠。”孙明磊忐忑。他跟何冠见过一面,觉得人好。仅此而已。
“你是谁啊?”少年打量他,略有不屑。
“我是孙明磊。何家从初中开始资助我上学……”孙明磊注意到,他是旧衣,而眼前的少年光鲜亮丽。他不由得退了两步。
“孙明磊?哦,我知道。你不是犯事了被抓了嘛。我们家不会助纣为虐,资助其他乖宝宝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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