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人来人往,有什么东西也早被捡走了。但曾连喜还是来到这里。
周末,林子安静幽深。
他绕了两圈,找到了作业本、试题册、筷子汤勺空饭盒,就是不见他的文件袋。
从朝阳东升到斜阳西下,曾连喜的时间全费在“寻找”二字。
有一个人从外面路过,发现了曾连喜的身影。
这人是昨天的矮胖墩,他名叫刘力宾,今年上高一,要不是家里逼着他读高中,他早就辍学了。认识王昊圆以后,他们很快打成一片。
平日里作威作福,没想到昨天吃了瘪。他心里早把高晖和曾连喜记上了。
旁边站着两个同学,而曾连喜只有一人。刘力宾窃笑,局势对他非常有利。
刘力宾在王昊圆那里当狗腿子,又在同学面前装老大。他说:“正愁今晚没钱加餐,这不来了个送钱的。”
他大摇大摆走上前:“喂,曾连喜。”
另两人跟上去,和他齐肩。
刘力宾又上前一步,想要当领头人。
临时组合没有默契,另两人以为他要人多势众撑场面,再次跟了上去。
刘力宾唯有继续向前,边走边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不,才第二天就被我遇见了。”他颧骨的淤青未消,摆出来的恐吓表情没有说服力。
好在有另外二人,团团围住了曾连喜。
曾连喜的脸上没表情,没恐慌。
刘力宾摸了下脸:“我和耗子哥不一样,我比较和气。你要是乖乖交钱,什么话都好说。”
曾连喜一贯沉默。
“明白没?”刘力宾至今没听过曾连喜说话,他想起王昊圆叫过的绰号,惊诧问,“不会真的是哑巴吧?”
同学甲猛地捶了曾连喜一拳。
曾连喜挨了揍,也不吭声。
同学甲嗤笑:“真是哑的?”
既然不会说话,事情更好办了。刘力宾了解这些弱势同学,十个里有九个半是唯唯诺诺的性格,活该被欺负。他直接去抢曾连喜的书包。
曾连喜拽着不肯放。
刘力宾愤然。刘海晃动时,他露出了额头的纱布。
曾连喜看过去。
刘力宾立即捂住额头。这个伤是在鬼屋被揍的。昨天的倒霉和曾连喜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花个几百块去医院。”
伤是轻伤。然而,去到医院,医生说要照一照头颅CT。几项检查和药费加起来,花了刘力宾一个月的零花钱。
他狠狠地揪住曾连喜的书包带子。
曾连喜看着他的伤口,忽然放开了手。
“良心发现了?”刘力宾在书包里翻出钱包。
里面只有五十七块五的现金。
他吐了口唾沫:“穷鬼。”他把现金全部拿走了。
三人跑出了树林。刘力宾反应过来,忽然问:“这也太顺利了,不会是圈套吧?”
同学乙:“小心为上,有得必有失。”
同学甲:“人善被人欺。”
“说的也是,懦夫嘛,到哪儿都是食物链底层。以后曾连喜就是我们的提款机了。”刘力宾刚把钱装进兜里,转角就见到一个飞扬的狮子头。他被逼停了脚步。
高晖笑眯眯地问:“说谁是提款机?”
刘力宾摇头。他可没忘记,鬼屋揍过来的拳头又狠又重。
旁边两个同学站在他的左右。
“哟。”高晖斜着眼睛,“一天不见,都有左右护法了。”
“走。”刘力宾的手揣在兜里,把钱攥得紧紧的。他还没迈开步子,就被高晖揪住了手。
“话还没有解释清楚,这么急着走吗?”高晖的手跟着揣进刘力宾的兜里,硬生生把钱掏了出来。
同学甲抬腿要去踢高晖。
高晖扣住刘力宾的手腕,后退一步,把人拽了过来。
刘力宾被拖得差点摔倒。他暗骂,遇上这个狮子头就没好事。
高晖攥着钱:“这是从曾连喜那里提出来的?”
刘力宾疼得哎哎直叫:“你先放开我才好讲。”
“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讲。”高晖狞笑,“以后再欺负人,我就废掉你这身肥肉。”
这种狠话在刘力宾这群人中,跟口头禅似的,王昊圆时常以此恐吓同学。但从高晖嘴里蹦出来,刘力宾觉得这可能是真话。他连连应声:“是是是。”
高晖松开手。
刘力宾跟那两个同学向外跑了。
*
高晖沿着刘力宾来时的方向走,没有看见人。他以为曾连喜去了图书馆,到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逛了一圈,也不见曾连喜。
没有电话,在诺大的图书馆找人如大海捞针,高晖打算星期一再把钱还给曾连喜。
他走下图书馆的台阶,听见草丛里传来两声“喵喵”的叫声,轻轻柔柔。他一眼瞥去。
两个拳头大的小白猫躲在了草丛里,见到了人,它睁着无辜的猫眼,又“喵喵”地叫。
高晖笑着蹲下去,伸手抚抚小白猫的头。
听同学说,这是读书管理员捡的猫。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图书管理员没有否认,也不承认。
小白猫蹭了蹭他的手,立起身子,轻轻一跃,往图书馆方向走了。
高晖这时看清,刚才小白猫踩着一个文件袋。他捡起来,A5大小,袋子的拉链已经开了,里面散了几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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