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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滑行飞向天空时,她坐在一堆旧书之中,闻小缘担忧地守着人。
    “班上的同学约明天一起去玩,我们也去吧。”
    言柚摇头。
    闻小缘:“听说市中心新开了一家超级好吃的日料,去吧去吧,我特别想吃日料,都快馋死了。”
    言柚还是摇头。
    闻小缘长长叹了口气。
    沉闷中,忽然店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有人推开进来,两人都听见了行李箱底轮滚动的声音。
    “是程肆吧?他没走?”闻小缘的话还没说完,方才还坐在地上的人下一秒就起身冲了出去。
    然而门口站着的那人,并不是程肆。
    沈屏玉一脸舟车劳顿的疲乏,瞧见言柚本着急扑过来的模样,还以为见到自己回来这小孩是高兴坏了,结果四目相对滞后,眼睁睁看着她顿住脚步,脸上的神情比见到彩票就差最后一位数字就能中奖还难看。
    “怎么的呢?见着我这么不高兴?沈屏玉气道,”行,那我走了。”
    说完也早看出言柚神态不对劲,张开手,说:“过来。”
    夏夜渐深,沈屏玉也总算了解了事情全委。
    她摸了摸言柚的头发,好久才说:“你知道不能怪程肆的。”
    言柚往她怀里缩了缩。
    沈屏玉叹了口气:“算了,分开就分开吧,反正我本来也不看好你俩在一起。”
    这话一出,言柚腾地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红着眼尾哽着嗓子说:“没有分开,不算分开。”
    沈屏玉差点笑了:“都这样了,怎么不算呢?”
    言柚闷声:“没有说分手。”
    “你怎么还这么无赖?”沈屏玉揉她脑袋:“还喜欢,不想分开,又为什么不原谅人家?这年头了你还搞连坐的?”
    言柚垂眸,长睫潮湿,是她不讲道理,是她让她走,所有决定都是她亲手做的。却容不得从别人嘴里听一句分手。
    “我没有怪他。”声音低的仿佛只说给了自己听,“可既然不是意外,那船上就根本不会有人落水,我爸也就不会跳下去救人,他不会死的。”
    “这一串串,是紧密相关的,没有前提条件的发生,最后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你知道吗,我真的有一瞬间的想法,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她甚至产生过那么自私的想法,希望程肆不曾告诉过她真相。
    可是怎么可以呢。
    她怎么可以自私的,去掩盖言为信死亡的真相,试图拼凑出一片支离破碎的岁月静好。
    她也是真的没有怪程肆。
    可是也万万做不到,去和害死言为信的凶手的儿子继续在一起。
    即便她爱他。
    即便她永远,也忘不掉他了。
    她做不到。
    那场火烧起来的时候,她求救过,她听见外面言为信和郑蓉丽着急忙慌地喊另外一双儿女逃生。
    她用力地拍门,希望他们打开锁。
    却只听到言为强说,找不到钥匙了。
    后来,言雨轩被浓烟呛得晕倒,她听到门外的人催促。
    “算了!别找了,先把轩轩抱下去!!”
    算了。
    算了。
    她从来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十八年前把她从田埂边抱回来的那个人,给她新生的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笑着抱她,再也不会给她扎好看的辫子,再也不会在日记本上写下关于她的一个字。
    她和程肆之间,横亘着一片汪洋大海,横亘着活生生的人命,凶手是他的父亲,无论怎么说,那都是他父亲,如何叫她心无芥蒂地去牵他的手。
    又怎么对得起为她学会扎漂亮辫子的言为信。
    沈屏玉抱着小姑娘,在她背上轻拍着。
    “好了,好了,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言柚说:“可是怎么办,沈屏玉,我就是很喜欢他,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
    沈屏玉道:“那就喜欢,这么记一辈子都行。有的人,就是会让人一辈子也忘不掉,一辈子也喜欢。”
    “我觉得我很坏。”言柚在她怀里,声音仿佛都是破碎的,“我既过不了那道坎,又忘不了他。死去的还有他的奶奶,他明明才是最难过伤心的那个人……”
    “我却在这时候离开他。我真的好坏,我为什么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明明和他没关系的,明明和他没关系的,不是吗……”
    沈屏玉侧身,紧紧抱着她。
    “你不坏,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
    倘若真相一早清楚,或许根本不会在感情上产生交集。
    只有恨意,只会知道,这是凶手的儿子。
    “但是言柚,总有一天你会想通。”她劝解,宽慰,告诉她未来还很长,“等你想通了,能走过来了,就什么都好了。”
    这个暑假,前所未有的漫长。
    八月底时,沈屏玉送给言柚一台笔记本电脑,她没告诉言柚那是程肆寄过来的。
    九月,桂香散漫了整个巷子,言柚终于开学了。
    她去了H市一所高校,法学专业全国顶尖。她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志趣相投,风华正茂。
    这一年的冬至,学校的食堂没有饺子,只有汤圆。连外面的天气,都一点儿都不冷。不像个冬天。
    她吃过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甜意渗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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