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的目光落在桃楚身上,他微微眯起眼,又道:“看起来,是这位姑娘要见我?”
桃楚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你能回答么?”
明阳环顾四周,笑道:“看起来若是我不想回答也不行了,姑娘请问吧。”
桃楚道:“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养了一只猴子?”
明阳一愣,随即笑道:“是,小道曾经养过一只猴子。”
明阳话一出,众人皆哗然。他们在这里站了那么久,早就打听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骚扰杜府的不是狐妖,而是猴子,一只猴子闯进杜府,要抓伤为杜兰若除妖的人,结果反被打伤,就跑回道观,结果猴子死了,犯人一定是在道观中。明阳说自己养了一只猴子,犯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无为道长急了:“你养有猴子,我怎么没见过?”
明阳依旧笑道:“无为道友别急,请听我说。这位姑娘,我的确是养了一只猴子,但你凭这点就要给我定罪吗?我想,这镇里养猴子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无为道长想起什么,赶紧道:“对对对,镇上的马大脸家、猪大胖家,他们都养了猴子!”
明阳道:“何况我养的那猴子是个白眼狼,我好吃好喝养了那么久,结果早就趁我不注意跑了,畜牲就是畜牲,养也养不熟。”
无为道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修行之人,应该专心修道,不应为这些事情分心。”
桃楚道:“第二个问题,大家都说你被妖怪重伤,请问你看清了那妖怪的模样吗?”
明阳略一思索,道:“我是在睡觉中受伤,当时夜深天黑,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感觉腥气深重,因为当时杜小姐的事,我便认为是妖邪作祟,没想到竟是一只猴子。”
桃楚道:“第三个问题,你是否爱慕杜小姐?”
桃楚问得坦荡荡,其他人听起来却是别扭非常。他们大多数人,都希望女人温性纯良,保持天真,不应谈论与家庭以外有关的事,尤其是当众谈论爱,这与常理不符,且有伤风化。
当然也有例外,其中一位正是杜兰若。
原本她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咳嗽,听到桃楚的问题,她用力忍住喉咙发痒的感觉,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紧紧盯住明阳,一点也没有感到羞耻姿态。
若是以前,杜兰若听到这类问题,一定会按照别人教的那样回避,可在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后,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道理风俗了,如果谁认为她一定要表现羞耻,说不定她会和那人拼命!现在她只想抓住骚扰她的人!
明阳听到问题后一愣,他下意识看向杜兰若。杜兰若目光灼灼,也在看着他。
明阳几乎是逃避似的侧过脸,他微微一笑:“杜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听说有许多年轻人想入赘杜家。我是道士,身在红尘内,心在俗世外,红尘俗世皆是浮云。”
这道士真狡猾,说了这么多,却没有正面回答桃楚的问题,苏辞刚要开口与他辩论,桃楚阻止了她。
桃楚道:“第四个问题,派猴子骚扰杜小姐的是不是你?”
明阳没有迟疑:“不是。这位姑娘,你问了我四个问题,我都回答你了,那么,我是否也能问你些问题?”
桃楚想也不想,道:“你问吧。”
第40章
明阳从容不迫地道:“我曾养过一只猴子, 但那是因为那猴子受伤,我云游四方时遇到, 彼时见它可怜, 因此收留它,姑娘难道要凭这点判定骚扰杜家的猴子就是我养过的那只?你问无为道长便可知道,我在青云观住下时, 身边并没有带什么猴子。一只猴子闯进青云观,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青云观的后山密林丛生,即使是平日也会有猴子出现在观中, 也许那猴子不是来青云观,而是要回后山去罢了,那猴子不是死在道观的后面吗?这位姑娘说了,是她先打伤那猴子,也许她不小心失了力道, 猴子在跑回后山时支撑不住死了。”
无为道长附和道:“对对对,后山的猴子的确是喜欢跑到本观偷东西吃。”
苏辞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桃楚,你不是说那猴子是被人扭断脖子吗?”
明阳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你们带人夜闯青云观,一而再,再而三,仅凭我承认从前因善心养过一只猴子就断定派猴子骚扰杜家的人是我,手里可拿得出真凭实据?不然, 捉妖不是这么个捉法, 断案也不是这么个断法。姑娘, 你可否回答我的疑问?否则不仅是青云观不依, 流水镇的百姓也不依, 两位大人更不依!”
不明真相来青云观凑热闹的人听到明阳道长的话, 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认为杜氏妇夫疾病乱投医,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女人妖言惑众,欺骗杜家,还诋毁青云观!
站在中间的两位衙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们想抓这冒充大师的女人回去,可对方看起来好像是朝廷忠臣的朋友,两位衙役对视一眼,打算还是先抓住桃楚,平息民怨,只不过抓捕的手段可以温和些。
“姑娘,得罪了。”
可桃楚像一阵风,眨眼便远离他们。两个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平淡的声音。
“如果你活得足够久,有时候很容易分辨出谎言。”
他们急急忙忙抬头看去,只见桃楚的身后,是无数道若隐若现的影子。谁也说不清那影子到底是什么颜色,最重要的是,那奇异的影子中,若隐若现出现一张张脸,或笑或嗔,或怒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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