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们开始动起来,梁风便不再继续走来走去。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目光随意地扫过去,却在下一秒倏地停了下来。
很久很久,她没再看过这个名字——佛手柑。
耳边的嘈杂在一瞬间变得遥远,她目光几分茫然地落在手机上,却迟迟无法挪开。最后,接听电话,声线轻而缓地说道:“你好,我是梁风。”
似是提醒他,如若是打错了电话,现在也可摁断。
可电话里,沈颐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而缓:“我在三号门外等你出来。”
梁风皱眉,看了一眼还在进行的秀展,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就听见赵轻禾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梁风,我那件送去曼城修补的披风丢在工作室里忘记拿了!”
梁风目光立马锁定在了那个原本应该披着披风的模特身上,果然此刻是空空如也。因是配件忘记穿戴,所以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梁风是跟着赵轻禾一起准备她的毕业展的,自然知道那块披风的重要性。
她立刻站起来往门口去:“你放在工作室哪里了?”
赵轻禾几乎要哭出来:“上次曼城那边快递回来,我没来得及拆开整理就放在工作室最里面右手边的那一堆快递盒子里了。梁风上次是你帮我拿的快递,你能找的出来是哪个的对吗……我这边没办法离开,你能不能帮我——”
“我知道,我现在打车过去帮你取”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踩着高跟鞋快步往外面走去。
幸好赵轻禾的秀被排在最后一个,如果一个小时内能回来,那就没问题。
梁风不再多想,直接走到了三号门外。
门外天色已经暗了。
推开秀场的后门,热而潮湿的天气在一秒之内将梁风全身包裹,她看见沈颐洲的车就停在门口。
车窗缓缓落下,他侧目,只简单两个字:“上车。”
梁风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街道,没再多说一句话,打开了沈颐洲的副驾驶。
充足的冷气在瞬间将她额间刚出的薄汗吹干,梁风点出了自己的手机导航。
“不知道你去没去过赵轻禾的家里,但地址是这个。一个小时内来回就赶得上。”
她说完,就将手机放在了中岛台上 。目光瞥去一边的窗户,不再说话。
昏暗的天色里,车子如同沉默的野兽汇入无尽的车流。明黄色的路灯从外照拂而进,将梁风裸露而出的肌肤打上金色的滤镜。
红灯前,沈颐洲缓慢停了车子。
目光毫不收敛地在梁风的身上描摹。
她身子微微侧着,看着窗外。
无袖旗袍服帖地勾勒着她的身体。
柔软、洁白。
可已不再是那只看起来可以轻易揉碎成汁的小苍兰。
她抗拒他的靠近,可也能为了赵轻禾二话不说上他的车。
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变得纤细、却不再那样的脆弱。
天色愈发的暗了。
通透的车窗此刻变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
他直视而来的目光,像一点就着的火焰。
梁风饶是再不想受到影响,也难以接受这种高强度的注视。于是目光似被烫伤,率先退败,落了下来。
偏头,朝他说:“绿灯了。”
沈颐洲皮笑肉不笑地扬扬唇角,朝前瞥了瞥:“堵车了。”
梁风又不自觉去看时间,沈颐洲淡声道:“来得及。”
不知如何继续的对话。
即使梁风现下有和他和平相处、不提往事的意愿,可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再“和善”地和他聊下去。
因他此刻仍然毫不收敛的目光,依旧贪婪地在她脸上逡巡。
似在回味、又似在揣摩。
明明隔着不近的距离,可沈颐洲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他只用目光看着你,也能叫你如被扼住喉舌般窒息。
衣衫似是被他的目光剥开,肌肤而后被炽热地摩挲、探索。
潮热感在冷气十足的车厢里愈发不可收拾,梁风强迫自己出声,以打断这种过分赤/裸的凝视。
“半小时……能到吗?”她嗓音平而缓,试图将沈颐洲的注意力拉回到赵轻禾这里,“我们要快点,现在堵车我担心一会还是——”
“他喜欢这么瘦的?”可沈颐洲却想是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眼角仍是几分和善的弯着,目光里却叫人无端地生畏。
梁风不觉出声:“什么?”
沈颐洲目光仍锢在她身上,笑了笑,提醒她:“Connell。”
梁风在位置上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一丝怒气涌上眉间,因他这般无端又莫名的猜测。可很快,她也平静了下来。
“不是,”她冷淡地说,“和他没关系。”
“这么瘦有什么意思?”沈颐洲瞥了一眼依然拥堵无法前行的道路,索性拉了手刹,整个人愈发松弛、肆无忌惮地靠在座椅里,双眼里一副礼貌客气仅仅是寒暄的模样,问出来的话却字字紧逼,叫人难以回复。
他像是故意的。
她越是回避、退让,他越是饶有趣味地要撩拨、试探。
像是随意逗玩一只躲在角落里的猫咪。
这想法叫梁风微微发怵。
可她知道,她越是退让,沈颐洲就越是要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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