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泛出浓烈的血腥味。
听见男人硬质鞋底与地面敲击出响亮的声音。
余光看见一抹黑。
走廊一侧窗户的光亮被短暂地遮住。
高跟鞋旋即抬起朝向楼梯间的方向。
光亮愈暗。
“叮。”一声,电梯到了。
男人脚步声一顿。
旋转的裙摆随着身体转动起美丽的花纹,从尚未完全打开的电梯门缝进入。
听见那脚步声近在咫尺。
食指紧紧地摁住关门,心跳如在口中。
“哒、哒、哒。”
电梯门缓缓关闭。
“哒、哒、哒。”
门缝越来越小。
那脚步声停下,似是放弃。
目光缓缓地,从那条快要消失的门缝上垂下。后背微微倚靠在冰冷的墙壁。
阖目,双唇近乎惨白。
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平复。
四周一片寂静。
却迟迟没察觉到电梯下降。
梁风重新睁开眼睛。
看见那合上的电梯门,在下一秒——重新打开。
血液在一瞬间倒流。
看见那双黑色的皮鞋慢条斯理地走进。
身体瞬间冰冷,目光抬上去,看见他修长的指尖上,一抹浅灰色。
沈颐洲眼帘微微挑起,目光含笑:
“梁小姐,你着急得大衣的腰带都掉了。”
第45章
四十五/卖火柴的小女孩
安静的电梯里, 是一个天然的封闭空间。
然而,却又并非是真的封闭空间,能叫人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斜前方一盏闪烁着红光的监视器, 如同一个无声蛰伏的怪兽,正津津有味地俯视着这片空间。
四面都是镜子的偌大电梯,梁风的目光却只敢紧紧地落在镜子中她大衣的位置。
沈颐洲无声站在她身侧, 正垂眸, 慢条斯理地将她丢落的那条系带,重新穿过大衣的腰部。
电梯里的暖气扫在梁风赤/裸的肌肤上,却带来不了一分温暖的气息。
挂着大衣的手臂变成了生疏的假肢,摆在一个并不舒服的位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调整。
只能僵硬地定在身侧。
长久的、无意识的屏息叫她后背浸出微凉的冷汗,目光沉默地垂去手臂上, 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捻着系带仔细地穿过每一个绳扣。
——像是那天, 她鼓起勇气再一次走进他的包间。
他帮她重新系上散开的裙带,他说她那晚得到的是“海底捞月。”
如今,他再次系上她掉落的腰带,梁风却止不住地心想,其实那天她得到的, 从来都不是是“海底捞月”。
一直都是“镜花水月”。
思绪在他游走的手指间飞散, 失神的一刻, 才听见他说:“系紧了。”
头皮在瞬间酥麻, 梁风立在原地,声线干涩而平稳:“谢谢。”
听见他可有可无的一声笑,脚步微微后移,站在她了身后。
目光里, 只看见彼此的双脚。
再难把视线移上去, 像是伸手触碰一道火焰。
他身周传来的淡淡气息, 仿佛无形的触手一般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徘徊。
明明没有任何的接触,却也能感到那种她曾经最熟悉不过的、熨帖过她也灼伤过她的温度。
从后而来的、她难以看见的目光在无形中被放大。
梁风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跳动的火星四处溅落,带来难以言说的刺痛。
她说,他是她的哥哥。
她说,他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梁风以为,那些回忆终究会变成黑白的底片被永远的遗忘,却在这一瞬间,如此鲜明地回想起了无数个她曾经以为他心有所属的片刻。
荒唐?捉弄?命运?
还是她原本就是罪有应得。
就算知道赵轻禾是他的妹妹又如何?
你觉得他如今爱你吗?
安静的电梯里,梁风听见自己再寻常不过的声音,带着生疏的笑意,轻声说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赵轻禾的哥哥。”
“我没和你说过?”身后,他声音依旧漫不经心。
像是不在乎,又或者,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他到底和没和她说过,不在乎她到底听没听过。
一种强烈的羞耻几乎在瞬间将梁风包裹,或许从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她就应该清楚的。他手掌覆她的后颈上,似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轻佻地叫她:“放松点。”
他早已把她当成了无数个洛生之一,她却还以为她仍然是他那个不会再有其他人的梁风。
紧闭的嗓口,吞下寒冷的冰棱。
梁风听见自己很低地发笑:“沈老板和太多人说过,忘了一两个也是应该的。”
电梯里,安静重新落地。
直到门开,直到她无声走出,直到他依旧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问她:“梁小姐现在住在哪里?”
寒冷的冬夜里,她甚至忘记要将自己的大衣穿上。
以为这穿堂而过的冷风不过是来自自己的心里。
梁风弯起自己并无血色的唇角,轻声道:“就不麻烦你了。”
她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出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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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在一种苍白、麻木中飞速度过。
赵轻禾短暂地回国和朋友聚了一段时间,而后重新飞回了伦敦。她今年要和就家人一起度过春节,临走前,说期待与梁风在伦敦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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