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记事开始,就看梁珍一直用它。银色的器身上已有了不少坑洼的痕迹,但梁珍从没换过新的。
梁珍也觉得有些矫情,可她就是想送给梁风。
说不上来为什么。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难以开口,情绪像是在酝酿,也像是压抑。
过分清晰的情意,两人心中皆知。
梁珍顿觉不好意思,“算了,怪矫情的。”
梁风却直接抱住了梁珍,眼泪也不再遮遮掩掩,落在了她厚重的毛衣上。
“谢谢。”她说。
梁珍缓缓放下了手:“小风啊,恭喜你。”
梁风闭上双眼,更加紧地抱住了梁珍。
那枚银色的顶针握在手里,微弱的痛感也带来绝对的真实。确定梁珍是真的,确定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从梁珍那回来之后,梁风去了趟工作室。
这段时间,黄秋意把工作室里的东西都安置了差不多,各色各样基础的布料和设施也都齐全。
梁风把那枚顶针放在了自己电脑下方的摆件上,凸起的一个支点,正好挂上银色的顶针。她每天也能看得见。
目光长久地落在那枚顶针上,梁风觉得心渐渐地安了下来。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安静了片刻,给沈颐洲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沈颐洲没有说话。
“睡了吗?”梁风出声。
电话那头,不轻不重地传来一声“嗯”。
态度并不明朗,像是在生气。
梁风眉眼无声垂下,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打得不是时机。
但她既然听见了,就不能当作没发现,
“心情不好吗?”
“你觉得呢?”
“因为我吵醒你了?那我给你赔不是,你继续睡吧。”
“梁风,”沈颐洲忽然在电话里喊她的名字,“你就这么点志气?”
梁风眉头微蹙,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工作室落成之后,你这是第一次主动联系我。”电话里,传来沈颐洲似是而非的笑,“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以为你要的更多。”
梁风心头一跳,也才意识到自己自从上次之后,就一直忙着工作室的事情,今天又去了趟乡下。根本没想得起来联系沈颐洲。
手指不自觉收紧,她声线尽量平稳道:“对不起,家里有点事,去了趟我妈妈家。”
拙劣的理由,即使梁风知道很快就会被沈颐洲戳破,她还是说出了口。
可短暂的一刻沉默,沈颐洲却问她:“出什么事了?”
“我妈妈前段时间生病刚刚出院,这几天又有点不舒服,我去看她了。”隔着电话,梁风说谎的胆子也愈发大了。
“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这句话是真的。
电话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梁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并非是因为自己在沈颐洲这里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而是她第一次和沈颐洲提起她的家庭。
她不想和他说这些,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此刻为了讨好、争取到他的谅解而把自己的伤口湿漉漉地摊出来,梁风已觉得过分的难堪了。
眼眶热得发胀,她不愿意这样博同情。
至少现在还没到这地步。
“对不起,工作室这里我会暂时放一放。明天我去找你,或者……或者我现在——”
“梁风。”沈颐洲忽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她。
“你哭了。”
“没有。”
“人在哪?”
“……工作室,”梁风声音发闷,“你不用过来,我现在去找……”
可她话尚未说完,就听见电话里沈颐洲不容拒绝的两个字:
“等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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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为什么不值得?”
梁风在楼下看见沈颐洲的时候已是临近十二点, 她裹着深灰色的大衣站在写字楼的门外。
她等了沈颐洲多久,就让自己在这冷风里站了多久。
站到自己终于头脑清醒,终于把他那句“等着”从脑海里变成没有情绪的两个字符。
黑色的库里南在黑夜里折射着暗色的光泽, 汽车停在梁风的身侧,沈颐洲开了锁。
梁风走到副驾,开门。
车里没有开空调, 沈颐洲抬手开了顶灯。
倏的一阵刺白, 梁风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车窗缓缓落下,初冬的冷风不停地从沈颐洲身边涌进。
他将车熄了火。
打火机清脆的声响,很快,梁风闻到了一阵烟味。
抬眼,看见沈颐洲也侧目安静地看着她。
清冷的顶灯下, 他无声看过来的目光织成了一张透明的网。此刻沈颐洲没有开口, 梁风却觉得他已经将她收拢了、包裹了。
嗓口轻微的一阵痒,梁风还是先开了口:“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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