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种难以忽视的格格不入还是叫她浑身警惕。
没有人想要和她说些什么,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不说吃点什么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吃不下。
慢慢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重。梁风觉得有些缺氧。
手指轻轻搭在沈颐洲的小臂上,看见他侧目。
“我想去外面抽支烟。”她说。
沈颐洲看着她,梁风心头微微落鼓。
片刻,看见他拿出了自己的烟和打火机。耳膜像是被某种遥远的声音敲响,梁风几乎心跳停止地看着沈颐洲递过来的东西。
一种被他看穿的赧意烧到耳边,可他偏偏没戳穿她想要逃离这里的借口。
片刻,“谢谢。”
她声音冷静地像是不起波澜的湖面。
沈颐洲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梁风接过,起身走出了餐厅。
门从身后被阖上。
傍晚的冷风将她裹挟到了一个餐厅看不到的角落。
山间气温低,一口冷空气吸入梁风闭上了双眼。
随后,极缓地吐了出来。
捏着打火机的手展开,苍白的指腹开始慢慢回血。
垂眸,【S.T.Dupont】
是他打火机的牌子。
烟已经抽了大半,柔软的外包上似乎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梁风在某年和严琛去香港的时候,看到过这种烟。
她抽了一支出来,避风点燃。
极淡的气息,味道却醇厚。白烟从梁风的眼前扬起,她有种走失在迷雾森林的错觉。
眼前大片被黑色笼罩的绿,弥漫的白烟,潮湿的气息。
冷风将她的裙摆吹起,紧紧地贴在她有些麻木的大腿上。
偏头远远地看向客厅,灯火通明里,他像是遗世而独立的身外人,倚靠在一侧的座椅上听着别人的谈话。
眼帘漫不经心地垂下,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否真心在听。
黑暗里,某些隐晦的念头逐渐昭彰。
他是个极度危险的男人,可梁风无法否认,他也是个极易叫人沉沦的男人。
他摸她后脊时有力的手指,他揽她身体时稳妥的佛手柑。
混杂着极淡的乌木香,像是某个下雨的午后,朦胧醒来,看见窗外阴雨绵绵,身子却还是在温柔的床里。
知晓这世界即将被暴雨倾覆、坍塌,也心甘情愿、自欺欺人地躺在这一方温暖里。
燃尽的烟丝坠落,绚丽的猩红在落到地面的一瞬化为乌有。
片刻的惊醒。
梁风目光重新看向沈颐洲,感到了一丝没来由的恐惧。
最后冷静下来,梁风将烟熄灭转身去找垃圾桶。
“给我吧。”
梁风回头,看见贺忱走了出来。
他很是自然地把烟蒂从梁风的手中接过,走了两步丢进了室外的垃圾桶。
“谢谢。”梁风站在两步之外说道。
贺忱很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客气。”随后走到了梁风的身边。
“为我妹妹上次说的话向你道歉。”
梁风抬眼朝他看去。
在和沈颐洲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的人。然而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贺忱和他的妹妹。
他好像格外得和这屋子里傲慢的人不一样。
梁风沉默了片刻,斟酌出他说的应该是上次她和彭羽去的那次聚会。他们是兄妹,贺颜拿这事在贺忱面前嘲笑她也是说得通。
“没关系,”梁风朝他笑了笑,“她说的其实也是实话。”
“我妹妹被娇惯得多了,说话你多担待着。”
梁风点了点头,思绪也慢慢捋清。
应当是贺忱看见今天沈颐洲又把她带了来,才上前和自己说这些话的。
如果她就真的和沈颐洲一拍两散了,怕是绝不会从贺忱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可就连道歉,他话里也还是偏向着自己的妹妹。
梁风当然觉得有些可笑,却也觉得无比合理。
对于贺忱,她其实无可指摘。
梁风轻抿了抿嘴唇,抱臂看向了外面的草坪。
她本以为贺忱只是出来和她说声道歉,说完自然就会离开。
可是梁风又站了好一会,却发现贺忱仍然站在自己的身边。
她偏头看过去,贺忱的脸色慢慢变得值得玩味。
“看来这草坪风景不错。”他说完声音清朗地笑了笑。
转身离去的片刻,梁风看见了他瞬间消失的笑意。
门又阖上了。
草坪的两侧亮起了明黄色的灯,将这一片诺大的草坪照成透明的湖泊。
梁风手指发冷。
怎么会和屋里的人不一样呢?
他们分明都是一样的。
傲慢的,瞧不起人的。
她应该更加热情地同贺忱攀谈,她应该千方百计地同沈颐洲身边的人结交,她应该对贺忱的道歉感恩戴德,她应该做那些女伴曾经为沈颐洲做过的那些所有事。
而不是像刚刚那样,近乎出神地看着这片草坪。
将贺忱晾在一边。
手指慢慢收紧,也看到沈颐洲递来的那包烟。
从他重问自己姓名的时候,她心里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她做不到。
不是她不想做,是她做不到。
晚上九点多,沈颐洲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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