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离淡淡道:讲的不多, 只是还在津州时提起过几次,后来便是翊亲王回京的那一次, 他与我说过翊亲王曾待他很亲。
诚亲王仰了仰头,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情绪道:是, 三哥很疼他。
所以明日不论三哥说些什么, 最难以接受的应该就是老七。诚亲王轻叹, 抬手拍了拍云江离的肩,你多陪陪他。
自从决定了要去亲口听一听翊亲王的话,燕穆宁前些时日以来,刻意回避的那些情绪便来势汹汹的卷土重来。
昨夜本就没睡好,这会儿小王爷正懒洋洋地窝在暖阁中, 手上拿着本书册瞧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却仍是一页都未翻。
云江离去见过诚亲王之后, 便顺道去了趟小厨房,取了些柑橘,又端了一盅刚煲好的汤一道带去了暖阁。
瞧什么呢,这么认真?
云江离进了暖阁许久, 燕穆宁都在盯着手中的书发呆,猛然听见声音,这才回了神。
小王爷抿了抿唇,晃着手上的书册道:随便看看罢了。
云江离不欲戳穿少年心不在焉的状态, 只坐在他身边温声哄着: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 饿不饿?小厨房新煲的汤, 我喂你喝几口可好?
虽没什么胃口,可燕穆宁也知就算自己再不想吃,肚子里的崽也需要营养。便乖乖的蹭到云江离身边,软乎乎的靠着人撒娇道:那就喝一点好不好?
小王爷不张牙舞爪的时候,总是这副又乖又软的样子,看得云江离心都要化了,哪里还有说不好的余地。
瞧少年忍着呕意,喝的实在辛苦,云江离心疼的要命,喂了半盅便不再喂,拿着新鲜的柑橘剥开塞了一瓣给少年:来,吃点水果爽爽口。
小王爷挑剔的很,瞅着大美人手中的橘瓣非要把筋络都摘掉。
不许挑,橘络有益,乖乖吃。
云江离轻轻拍开挑着橘络的那只小爪子,又塞了一瓣橘子到他口中。
小王爷不再反驳,耷拉着脑袋吃了两三瓣。
云江离还以为小东西又在闹脾气,正欲哄一哄人,就听他小声说道:小时候吃柑橘时,我不喜酸,三哥总会将最甜的都拣出来留给我。
云江离剥柑橘的手指一顿。
那时母后也不许我挑橘瓣的筋络。
燕穆宁抬眸看着云江离,似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没能成功,耸了下肩继续说:不过母后只是因觉得我身为皇子,不能养的太娇气,从不纵容我那些坏习惯。
后来,我便闹脾气,犟着连饭也不肯好好吃。三哥他为了哄我,便把最甜的柑橘带来,将橘络自己吃掉,剥出晶莹剔透的橘瓣给我吃。
云江离听得出少年话语中的难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只能将人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背安抚。
这样的事可多了,一直到三哥三哥去带兵。
燕穆宁依偎在爱人的怀中,仰头看着他,眸中闪着水光:可是,阿离,你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我想不通。
云江离抬手抚了抚少年的脸颊,柔声道:想不通便不想了。小七,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走的路,也许他是有苦衷,但最终他也只是选择了他想走的路罢了。不必困扰。
云江离用唇轻轻碰了下少年的额头,印下一个令人安心的亲吻。
明日我会陪着你一起的,别难过。
巳时初,皇上已经端坐在临华殿,诚亲王与内阁首辅分坐在皇帝两侧下首。
西侧屏风之后的隔间内,燕穆宁和云江离坐在矮榻之上。
其实翊亲王的所犯之罪责,该查的早已查实,今日不过是作为兄弟间最后一次坦诚的交谈罢了。
不多时,便听得殿外陆续传来几人重重的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镣铐摩擦着地面的声音,燕穆宁握着云江离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
罪臣,燕穆寒叩见皇上。
翊亲王沙哑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翊亲王往日的风流倜傥不再,只着一件素衣,手脚均被镣铐所困,束在头顶的发略微凌乱,面上勉强算得上干净,却消瘦许多,眼眶乌青眼底满是血丝。
皇上瞧着心里也着实不好受,抬抬手:站起来说罢。
罪臣不配。翊亲王拒绝。
皇上闭了闭眸:好,你愿跪,那便跪吧。
燕穆寒,前些日子你便要求见我一面,现在有何想说的,便说吧。
皇上的话音落下,临华殿中静了许久,久到燕穆宁以为不会再有人开口时,翊亲王才缓缓的开口。
二哥,你难道不好奇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么?
一声二哥,唤的殿中兄弟三人都红了眼眶,连内阁首辅都有些不忍的偏了偏头。
这内阁首辅是先皇时便辅佐的老人了,也算是瞧着这几位王爷长大的,如今瞧着这一幕,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燕穆寒也并未等皇上开口,便继续说道:二哥,我自幼便跟在你的身边,一心一意的追随于你。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可是二哥,你为什么就非要逼我呢?为什么一定要将我珍视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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