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这场周岁宴之后没有什么风波,平平淡淡地便过去了。
皇帝今晚独自宿在九州清晏。
苏培盛见他似乎是饮酒多了头疼,正要出声询问是否要用些醒酒汤,皇帝便闭着眼道:“点一些怡贵人送来的紫油迦南香。”
“嗻。”苏培盛连忙在茄皮紫釉狮耳琴香炉中放了些紫油迦南香,轻盈的香雾蔓延开来,皇帝的脸色也随之变好了不少,苏培盛有心讨好,开口道:“要依着奴才看啊,怡贵人的手艺还真是巧,这紫油迦南香闻着便叫奴才觉得清心宁神,皇上这些日子歇得好,白日里批折子都更精神了。”
皇帝向来喜欢对他用心的女人,听着苏培盛在那儿溜须拍马,也不以为意:“将库房中的羊脂玉刻麒麟双合玉佩给怡贵人送去,那玉佩正好是一对,日后给孩子镇枕最好。”
苏培盛笑着道:“一对玉佩正好合了怡贵人腹中的一对龙胎,小主知道了想必会很高兴。”
“还不快去。”
“欸,奴才这就去。”苏培盛见皇帝面色已然恢复,忙让底下人进去伺候皇帝就寝,自个儿嘛,就跑一趟长春仙馆。
第17章
碧桐书院
流朱正在给甄嬛整理桌上的胭脂,见着浣碧盯着碧纱窗外的月亮不说话,忍不住打趣道:“莫不是今晚的月亮圆得像烙饼?我瞧你盯得好认真,小厨房还留着吃的呢,我给你拿去?”
“去你的,我才没你那么贪吃。”小主正在里边儿沐浴,浣碧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我头次知道,原来皇上还有个那般年轻的弟弟。”
“你是说慎贝勒?”流朱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给小主养容护肤的瓶瓶罐罐给摆好,回忆了下慎贝勒那幼稚模样,“先帝爷子息昌盛,这有什么稀奇的。”
浣碧瞪了他一眼,那等毛头小子她怎么会放在眼里!“我说的是十七爷。”
“哦,果郡王啊。”流朱回想了一瞬便不感兴趣地低下头去,浣碧见她只顾着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半点不感兴趣的样子,有些不服气道:“你不觉得十七爷风姿出众吗?”
殿上的皇室宗亲里,独他一人清隽修长,与皇上说话时也落落大方,全无奉承之态,俨然是一副浊世佳公子模样。
“人家是王爷,风姿出众才华盖世都是该的,同咱们这些奴婢有什么关系?”
“是呀……”浣碧望向窗外温柔的月亮,只觉得心中郁郁,若是她不是奴婢,而是和小主一般,是甄府正经的小姐便好了……
“浣碧。”甄嬛沐浴完出来,穿着身寻常的丁香色茉莉花纹睡衣,见她痴痴地盯着窗外,笑道,“这是有心事?”
浣碧低下头去:“奴婢没有。”
“哪里没有!你刚刚还……”流朱被浣碧猛地扯了扯袖子,流朱住了口,心疼地拉过自己的衣裳,嘴里还嚷嚷道:“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
甄嬛见浣碧神色慌乱,眸光一冷,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一头鸦青长发:“浣碧年纪也不小了,若非跟着我进宫,父亲母亲只怕都要给你安排亲事了。”
浣碧听了只扑通一声跪下,抹泪道:“奴婢……奴婢还不想嫁人。”
她刚刚才见识过月亮,怎愿意去配那些脚下泥。
“是吗?”甄嬛转过身去看她,那张脸的确与自己有一两分相似之处,“在这宫中成日里就是伺候我,我想着,倒不如待母亲进宫时请她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省得浪费了碧玉年华。”
“小姐……”浣碧一急,便又叫回之前的称呼,“奴婢不想出宫嫁人!”
她若是出宫,甄夫人岂会给她寻个好人家?只怕是寻个略平头正脸些的小厮管事便把她打发了!
那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十七爷了……
流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为难道:“奴婢也还想陪着小主呢……”
甄嬛看着菱花铜镜中一张娇美面孔,她尚还年轻,对着这宫中尔虞我诈的复杂环境已经生出几分厌烦。
“好了,不过是同你们说几句玩笑话。你们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我自然也舍不得你们。”
听得甄嬛似乎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浣碧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嗔道:“小主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在家时老爷…和夫人就常常叮嘱奴婢,要好好伺候小主。待小主有了身孕生下阿哥,奴婢还要服侍小阿哥呢。”
“现下都是没影儿的事,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是。”甄嬛慢条斯理地往脸上敷了些玉容膏,“你先下去歇着吧,今个儿让流朱守夜。”
“奴婢去给您铺床!上回怡贵人送的三匀香可好闻,这两日奴婢就用这些香料给小主熏床帐呢,小主您睡着香不香?”
流朱望过来的脸依旧笑容满满,甄嬛原本因着浣碧而生出的几分烦躁也随之消散,她轻轻点头:“你做得很好。”
待流朱手脚麻利地给她放下影红洒花簇锦床幔,甄嬛却突然问道:“方才你和浣碧在说些什么?我瞧着她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流朱心性单纯,知晓浣碧最近总是毛毛躁躁的,有心给她说好话,便道:“浣碧和奴婢说今日跟着小主出去见了世面呢。”
“哦?”甄嬛自问从她得宠之后,碎玉轩乃至到这碧桐书院里,她的待遇都是满宫里数一数二的,浣碧所说的见世面,是指天家富贵,还是那天潢贵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