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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瞬间愣住。
    和平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这些年你不住在福利院,恐怕对我们的生活了解得少一些。美丽同我是最好的伙伴,她性格开朗,擅长组织小朋友活动,我细心些,正好负责照顾小朋友的生活起居。我比较内向,美丽外向活泼,早就习惯了在一起的生活,现在要在一起,其实对日常起居都没什么影响。至于你,这里还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和平一口气说出这话,她却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震惊之余蹦出一句“真的吗?”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想要找美丽去证实一下,再一想,反应过来她怎么能这么想,半天才磕磕绊绊说:“真的吗?太好了,那要恭喜你们。”
    夏天的热风令人窒息,头顶的阳光热烈炫目,即使站在树荫下,她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的头晕。对面的和平似乎在黑色口罩后面平静地笑了笑,说:“这些日子来我也想了很多将来 。微微,婚姻和恋爱都是两个人的事,对不起,不是你说的三个人在一起。”
    她错愕地站在那里,发现她也许说错了话,想辩解也想道歉,可是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平默默看她的挣扎,不再说什么,只把手里的什么东西交到她手上,她这才发现和平一直拿着一个牛皮大信封。和平叹息说:“这是我从张院长的旧文件里找出来的,早就应该给你了。对不起,也许是我藏了私心,所以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
    她打开信封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封英文信,抬头写的是什么律师行的名字,地址写的是美国旧金山的某一条街。她匆匆看过一遍,看明白个大概。和平解释说:“当年那笔资助你读大学的钱就是随这封信一起寄来的。张院长看不懂英文,还费了好大功夫拿去找人翻译。信里说捐款的事要匿名,所以张院长一直没透露捐款人的信息。”
    她又在信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确实没找到捐款人的姓名,除了那家旧金山的律师行是唯一的线索。和平笑了笑,眼里似乎都是无奈:“你一直以为是我替你交了学费。我也希望是我,可我确实没那个能力。”
    她一时无言以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酸涩有点苦,五味杂陈,感慨万千。正好这时候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眼一望,看见美丽正在窗边招手,朝她喊:“微微,我做了豆沙包,刚刚出炉,快进来吃。”
    想当年美丽也给和平做过豆沙包,那时候美丽的豆沙包做得歪歪扭扭不成形,如今她的手艺也颇能唬唬人了。今天的美丽目光明亮,笑容飞扬,一看就知道发生了大喜事。她连忙仓惶撤退:“不了,报社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回城的公车异常空旷,大概是因为过了早高峰。她坐在窗边看窗外的景物更迭,心里忽然也空下来。伤心,失落,也许有,又好像没有,更多的情绪是内疚。她大概是伤了和平的自尊,可能这一辈子也挽回不了。还有她手里捏着的那个牛皮信封,也是沉甸甸的,不知让她该作何想。正午的阳光热辣辣照在她身上,让她一片茫然。她一直坚信的方向忽然走不通了,似乎连这辆公车要开向何方她也不能确认。
    包里的手机连续响了几次她都没有听见,等她最后注意到,是手机上连续收到几条微信的提示。一直和她有联系的陈晨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告诉她傅秀燕老人看了她拍的照片十分感慨,终于同意让她们借阅她珍藏了多年的东西。
    陈晨还一连给她发了不少图片,她打开一看,发现那是孙惠贞当年寄给傅秀燕的几封信。
    作者有话说:
    入V时没来得及准备加更,今天终于有时间,补给大家。
    第27章 红妆(1)
    民国二十六年春
    转眼我在省城已经住了三年, 冬生还没有来。
    我同秀燕一直通着信,由于我跟着父亲再三搬家,冬生又居无定所, 许多同冬生的通信也由秀燕转寄。
    冬生并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来省城谋一个营生。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 告诉他, 我们走之后,他去了山东。那里有他父亲的朋友,一伙盘踞在山头上劫富济贫的草莽英雄。
    父亲把信交给我看, 我读了哭了一场, 父亲也是沉默片刻, 最后说:“冬生说的亦有些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以建功立业为重。窃钩者诛, 窃国者侯,如今这世道,那些盘踞四方的军阀也不比土匪强上多少。”
    哭过伤心过,我亦无法, 毕竟冬生说, 等他攒够一些钱, 就来省城谋生, 或许能经营些生意。我所能做的只是等着,大概不过是多等些时日而已。
    只是冬生还没来, 父亲却过世了。
    父亲经人介绍, 在那间高中女校教了一阵书,他的咳疾却越来越严重, 有一天昏倒被送进医院,却已经药食罔顾, 没多久就撒手人寰。我在那间女校的学业也不得不终止, 搬去同舅舅同住。
    舅舅的经济状况也不好。裁缝店本是小本买卖, 生逢乱世,家家户户都自感朝不保夕,过起节衣缩食的生活,自然没有很多人出来裁衣,裁缝店的生意也只能是得过且过。我没有书读,也不能呆在家里吃闲饭,正好邻居的姑娘金花在平海路的大戏院门口卖香烟,我便也置办了一副卖烟的担子,每天去大戏院门口卖烟。
    冬生偶有书信,还会由秀燕那里陆续转来。他同一伙兄弟住在山上,每月下山采购的时候,也是他寄信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在山上的生活。不仅他自己写信,他也替山上不识字的兄弟写信。直到第三年上,他的信便没有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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