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壳了,你看。”
商粲摊开空空双手,又拿起一颗带壳的栗子,松松一握,再张开手时就只剩下一颗冒着热气的栗子果实,壳早不见了踪影。
“天火很方便的。”
就算曾经亲眼见识过她用天火烤鸡热粥的事迹,云端还是不禁多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阿粲经常、这么用天火吗?”
“是啊。”商粲老实答道,“这可比我打架的时候用它的次数多多了——毕竟也没那么多架给我打,好用为什么不用?”
云端沉默半晌,道:“天火是在阿粲加入碧落黄泉之后才学会的吗?”
“这就是商业机密了。”商粲立刻严正地摆出了无可奉告的态度,但很快就软化下去,无所谓地耸耸肩,“也没什么,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坠入魔道的修士会失去道心,同时会觉醒强大的力量,即为魔修——”
她慢悠悠地说着修士们口口相传的话,眼睛却已经生了根似的钉在路边卖酥酪的摊位上。
“我的力量就是这个天火了,听说还挺罕见的。”
商粲漫不经心地把剥好的栗子全塞到云端手里,道:“也挺帅气的,我很满意——要不要吃酥酪?我记得那家味道还不错。”
话题转的太快,云端下意识接住一纸包的栗子,愣愣抬起头,对上商粲跃跃欲试的明亮双眼。
她看了半晌,突然浅浅笑了,如春日里层叠开放的轻软桃花。
“吃。但酥酪可就不能用天火了。”
“知道知道,那你等我一会儿,可别乱跑啊。”
看她今天常笑,商粲心里也高兴,转身就奔那家酥酪摊位去了。
云端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商粲的背影。商粲今日穿了套红色窄袖劲装,上面压着金线,她本就个子高,眼下腰身收的妥帖,越发显得她整个人挺拔修长,自有种顾盼多情的风流神采在。
她安静看了半晌,从手中纸包里拈起一颗栗子放进嘴里,还有些烫,绵密的甜漫上舌尖。
“……魔修、粲者……”
云端低低念着,手上稍用力,捏皱了纸袋。
*
说是带着云端逛烟阳,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带着人一路把路边摊位吃了个遍。
商粲舌尖滚了滚口中的糖球,难得有些赧然地看向云端。
“……中午、还要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吗?”
对方面上果然露出了些犹豫神色,看了看手上许多还没吃完的零散吃食,又稍显为难地看看商粲。
“阿粲如果想的话,那就——”
“不不不、我不想,你别光想着迁就我。”
忙打断了云端的话,商粲轻叹口气,带着歉意摆了摆手。
“是我不好,带你吃了太多零碎东西了。”
商粲此时才迟迟地察觉自己今天的兴致也很高涨。她一路上都恍然未觉,只如数家珍的给云端介绍烟阳的各种吃食。而云端又实在配合得过分,在商粲问到吃不吃的时候就从没给出过否定答案,导致她更加得意忘形变本加厉,最终让两个人都沦落到了这种负担很重的状态。
她在心中深深自省,云端看起来倒是不以为意,问道:“阿粲对烟阳很熟悉吗?”
“也不算很熟悉吧……但肯定比你熟。”
毕竟从前来天外天游学的时候可没少往外跑。商粲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拐了个弯道:“因为‘粲者’没露过脸,谁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所以我上街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没人认识我的。”
云端眸光闪了闪,意有所指道:“用这张脸?”
“……”商粲顿了顿,点点头,“用这张脸。”
毕竟就算没人知道她是粲者,但如果用原来的脸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可有人会知道她是商粲啊。
……哎,真是瞒了一重又一重,想想还挺累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阿粲平时不怎么出碧落黄泉。”云端会意地点点头,道,“原来还是会到城里来的。”
“……是啊。但不会常到烟阳来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商粲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云端套出话来了。
现在再补上不常来那句好像也显得很苍白。商粲咔嚓一声把变小的糖球咬碎了,愁苦地嚼着咽了下去。
商粲正想着换个话题,她就突然看到天边飞来只圆滚滚的鸟儿,直朝着她们俩飞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扑棱棱落到云端肩上。
要不是它飞到近处时被商粲认了出来,商粲险些就要出手把它拦下了。二人齐齐向那鸟望去,见它虽是一副鸟样,但姿态神情都相当端正,看起来格外的温文尔雅,在二人的注视下优雅地张开了鸟喙。
“云端师妹,我路经天外天,听闻你与粲者也在烟阳,故发来消息,可否见面一叙?”
“啊,果然是楚……是玉山君啊。”
从鸟嘴里吐出了属于楚铭的声音,商粲了然地挑了挑眉。
这是青屿修士常用唤灵召出的传声符鸟。也不知怎么回事,楚铭召出来的符鸟一直都格外胖,十分有辨识度。商粲还在青屿的时候就没少见到它,现在倒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感。
那鸟说完地址后向商粲沉稳地点点头,然后很不见外地又扑棱棱飞到她的肩膀上。分明该是只传给云端的消息,这鸟却半点想避开她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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