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晦看向他,简风的目光顿时弱下来,起初没敢直视他,可是一想到湘湘为了救下他们而只身进宫,不知道在那里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顿时硬气起来,瞪着齐晦说:“你可别要死不活的自暴自弃,那没用,有本事就赶紧好起来,把湘湘带回来。我……我跟你说,要不是你下手快,湘湘早就是我的人了,你要是一蹶不振,我就自己想法子去救她。”
他嚷嚷得很大声,给自己壮胆,也是想刺激齐晦,却叫门外吊着一只手臂,想来看看表兄的慕茵听得清清楚楚,听到简风口口声声提到嫂嫂,原来简风心里一直有嫂嫂,她不自觉地心一沉,心内苦笑道:可不是,嫂嫂那么好的女人,谁都会喜欢她。
但立刻又晃晃脑袋,她在想什么呢,简风喜欢什么女人,和她什么相干。
刚要走,简风慌张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大概是对齐晦嚷嚷了一通觉得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而慕茵听见动静转过身,掐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简风先缓过神说:“你怎么跑出来了,大夫说你在发烧,现在家里很乱,你别添乱了。”
他说着话,很自然地上手去摸了慕茵的额头,她因大量失血而引起发热,这会子还十分烫手,简风皱眉责怪道:“你看你,现在府里下人也少,你昏倒在半路上也没人知道。”他说着,竟然一把抱起慕茵,虽说是个文弱书生,总算还有几分力气,但慕茵个头儿较高,不比湘湘那般瘦弱,姑且需一些力气抱着,这一路回去,简风到后来已经气喘吁吁,可还是咬牙把慕茵送回屋子。
慕茵被放在了床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撑着桌子大口喘气的男人,简风累得几乎要厥过去了,他抱怨自己没用,心想齐晦抱湘湘的时候多轻松啊,怎么轮到他就累得要死了。
“你、你喝点水吧。”慕茵忍不住道。
“你赶紧躺下,别再乱跑了啊。”简风咽了咽唾沫滋润干涩的咽喉,说罢就转身去桌上找茶水喝,背对着慕茵坐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缓过气了。
而缓过气,简风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他刚才一定被什么鬼神附体了,他到底在干什么?是想向慕茵证明自己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可是这下子,是不是更丢脸?
他稍稍转身往后看,慕茵已经躺下,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没再往他这里看一眼。简风舒口气,又张望了几下,便匆匆出了房门,屋外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小心吩咐了几句才离去。
听动静知道简风走远,慕茵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心还在砰砰乱跳,简风的手触摸她额头的一瞬,她的心差点就跳出胸膛,一路被他笨拙地抱回来,听着急死人的喘息声,那一刻慕茵竟希望永远不要走到自己的屋子,希望能和简风多呆一会儿。
这一刻,不知是担心入宫的嫂嫂,还是担心中毒的齐晦慕清,又或者……她吸了吸鼻子,用没受伤的手抹掉不知为何跑出来的眼泪,旋即就那被子把自己蒙住了。
简风这会儿脚步轻盈多了,正想再回去看看齐晦,远远看到曦娘的身影往齐晦的卧房去,他便不打算去打搅他们姐弟,转来慕清的屋子时,庞世峰和沈嫣都不在,他本是凑热闹的,一进门就说:“表姐,曦娘来了。”结果只有慕清一个人在,他没有躺在桌上,而是在桌前写信。
慕清恢复得显然比齐晦要好很多,只是听得“曦娘”二字,笔下不自禁晕出一滩浓黑的墨汁。
深宫之中,皇帝的早朝一如平日,只是今天朔亲王未上朝,世峰也没有出现,朝臣之间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心不在焉地商议了一些大小事后,朝会就散了。众人离宫时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传言,见宰相大人带着两个儿子和几位大臣傲然走过,有人不禁道:“听说三公子已经和宰相大人决裂,早就住进了朔亲王府,这里头的事,实在是说不清楚。”
而另有人道:“那位湘妃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是抢了自己弟弟的女人?”
忙有人拦着说:“提不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皇帝想要的女人,还有要不到的吗?”
好一句“皇帝想要的女人,还有要不到的吗”,可这世上就是有他要不到的女人,昨天一整晚,宫女们不敢进门照顾湘湘,也不敢去禀告皇帝怕被问罪,结果一整夜下来,有宫女胆子大些进来瞧,发现湘妃娘娘竟然蜷缩在地上过了一夜,明明有香软的卧榻,明明屋子里什么都有,二月的天气这么睡一夜,只是要闹病的。
幸好屋子里一盆盆炭炉烧得暖入阳春,湘湘被惊醒时除了觉得身体僵硬,没有别的区别,而那个宫女见自己被发现了,索性大着胆子跑进来,伏在地上说:“娘娘您开恩吧,若是您有什么闪失,太妃娘娘会要了奴婢们的命,奴婢们的脑袋,都系在您身上呢。”
她这一哭,外头的宫女内侍都跑了进来,乌泱泱的人跪了一地,湘湘吃力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着,她觉得很不舒服,胃里一阵翻腾,扑到一边就开始干呕,有宫女上前来搀扶她,被湘湘一把推开。但这一下,她反而也冷静了,她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她要先活下去才能等齐晦来接她。
“给我热水,粥。把那张床搬走,换新的来,换新的被褥。”湘湘提出了要求,连床都要换走,本以为宫女内侍会觉得她麻烦,可他们巴不得湘妃娘娘提要求,立刻着人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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