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乔儿眼一睁,挑眉叉腰道:“没事儿啊,反正我们的日子长着呢,今年不灵还有明年,明年不灵还有后年,年年上元节,我年年来许愿,总有灵验一回的时候。”
施玉瑶的神情慢慢沉静下去,变成一种想不明白的费解,看着天真的三妹,张口道:“我真想不明白,你喜欢这个沈清河什么。”
施乔儿飞她一记眼刀,回过脸来望着河面花灯,心慢慢变得平静,悠悠道:“从小到大爹娘虽都惯着我,却也非事事让我明了,事事与我解释通透。哪怕是你们,对着我的时候,不也是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憋在心里头。我相公是不一样的,只要我想知道,他什么都能告诉我,即便我听不懂,他也细细与我解释一遍,告诉我大概意思,让我知道是怎么个回事。他知我娇气,知我任性,偶尔还不讲理,但他每次都是心平气和对着我,从未有过急眼的时候,这样的一个人,你说我喜欢他什么?你该问我不喜欢他什么。”
玉瑶听完,脑子里懵懵的,喃喃道:“原来在你眼里,看到的都是沈清河的优点。”
施乔儿急了,炸毛猫儿一般瞪眼道:“我再说一遍!我相公没有缺点!”
但看施玉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乔儿感觉这时候也不能跟她吵,便压着脾气道:“两口子过日子,看对方当然要往好了看。在你们眼里,我相公一无功名加身二不家大业大,自然入不得什么法眼。但在我眼里,他温和体贴人,又善良知礼数,人品一等一的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说完,施乔儿似乎感觉自己待在这的时间有些长了,便转头一看,恰好与身后不远处的那双眼睛四目相对。
其实他早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扰她,所以一直在等。
见被发现,沈清河对她笑了下,举了举手里买的泥人。
施乔儿鼻头一酸,瞥了眼二姐道:“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去找我相公了。”
护城河畔,人声鼎沸,花团锦簇。
可玉瑶好像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开了。她看着河面一圈圈荡漾开的波纹,发了许久许久的呆,直到天上又响起烟花绽开的声响,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夜空缤纷的烟火,眼眶渐红。
她知道,这一刻的繁华,是有人用血换来的。
……
街上,泥人摊子。
施乔儿觉得沈清河给她带的泥人还挺有意思,非要自己动手捏个,捏时一脸认真,嘴里振振有词:“我要捏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拆开。”
她本以为沈清河会嫌她孩子心性,没想到他笑后与她一起坐下,挽起袖子握住了她那双沾满泥的手,说:“我与娘子一起。”
半晌过去,泥人捏好,需要烧制,得等上片刻功夫。
施乔儿拉着沈清河到河边洗干净了手,回去路上又被猜灯谜的摊子所吸引,拨着灯笼念来念去,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此颇有兴趣。
拨到最后一只灯笼时,灯笼一歪,露出后面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曾饱含柔情的狭长眼睛,此刻正冰冷阴鸷地注视着她。
“啊!”
施乔儿尖叫一声,差点瘫在地上。
沈清河本在与摊主交谈,一听声音立刻抱住了她,着急询问:“怎么了三娘?”
施乔儿两只眼睛惊恐地瞪到了最圆,再看灯笼后面,只有来往经过的路人,哪还有那张脸。
但她还是全身发抖,拽着沈清河的衣袖流泪道:“相公我们回家去吧!我不要在这里待了!我要走!”
泥人还没拿到手。
可沈清河被她这幅模样吓得不轻,哪里还顾忌得了别的,当即便带她打道回府,马车上将她抱到最紧,一遍遍问她:“娘子你到底怎么了?方才你看见什么了?”
施乔儿泪流不止,脸埋在他怀中呜咽道:“我看见那个人了!我看见朱启了!他来找我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我好害怕啊相公,我应该怎么办!”
沈清河一听是因为这个,反倒松了口气,手掌抚摸着她的后颈,柔声安慰她道:“别怕,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相信我乔儿,没关系的,即便他闯到我们的家中,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把你带走。”
施乔儿在安抚声中慢慢止住了泪,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沈清河道:“真的吗相公?即便他来找我……我也不用怕他?”
沈清河将她搂紧,摸着她的发道:“不用,有我在,何时都不用怕。”
施乔儿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但仍有些心有余悸。
夜间分明承不住,却仍勾着沈清河的脖子不让走,眼泪都将枕头打湿了,还是不叫停。
一直折腾到鸡鸣时分。
施乔儿沉沉睡到晌午方醒,醒来感觉全身酸软,腹中饥饿难耐,叫了两声“四喜”无人应,倒把沈清河给喊来了。
“十五都过了,你今日怎么还没去学堂?”施乔儿哑着嗓子问。
沈清河扶着她给她将衣裳换好,舒口气道:“你现在的样子,我敢去哪儿?迟上一天也无妨,孩子们会理解的。”
施乔儿:“……”
孩子们可不知道他们的先生到了晚上是什么样。
施乔儿刚醒,脑筋转不快,愣了有好一会子,衣服都穿好了方道:“你不去就不去了,四喜到哪里去了?以往我喊一声她就跑进来的,今日却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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