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刻意说起谢珩,姜宝鸾的面上先是露出一丝迷茫,而后很快就换成了厌倦。
姜怜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给她掖了掖被子没有说话。
“那姑母日后打算如何呢?”姜宝鸾又问。
“你放心,姑母手上有钱。那些小畜生对我也是逢场作戏,知道我还在也没来寻我,我完了大半辈子也玩够了,本也对他们没真心,今后只一个人过也罢,有好的想跟我我也来者不拒。”姜怜爽朗地笑了两声,“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姑母可不想着死,天下人都称赞静徽,姑母也不想要这称赞,骂也由着他们骂我去吧!”
姜宝鸾眼眶更热,本来忍了许久的泪水,这会儿终于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往下掉,姜怜说这话何尝不是为了她呢?
姜怜将她搂到怀里,笑道:“一是姑母不舍得死,好不容易来这世间一趟,这乐都还没享够呢!二是他们一个个的都走了,姑母却不忍心留下咱们宝鸾在这世上,要骂贪生怕死,那也是骂咱们两个,左右都有姑母陪着你。”
自国破那日起,姜宝鸾就没再哭过,她以为自己再不能这般酣畅淋漓地哭了,这辈子就如死灰槁木一般,却原来还有姑母在,至少能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哭。
在这世上,她不是孤单一人。
姜怜走后,见姜宝鸾哭得狠了,丹琴等便要服侍她睡下休息,哪知姜宝鸾净了面,反倒觉得哭过之后精神都好了一些,转念便让丹琴去请谢珩过来。
丹琴惊了一惊,怕是姜宝鸾又有什么事,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耽误连忙便让人报过去。
第61章
姜宝鸾只看丹琴她们死死盯着自己, 又请来了大夫诊脉,便知道她们是怕自己有什么万一,只是说什么她们都不肯信,等大夫来了之后诊过脉说没事这才放松下来。
谢珩从来就难请, 如今更是一时半会儿请不到的人, 去请了好半天都没动静, 只来了个人回话说已经知道了。
丹琴她们便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宝鸾的神色, 唯恐她哪里又不如意了, 倒把姜宝鸾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待底下的人一向宽厚,再不像其他人那里那般严厉,更兼自己从前在楚国公府时受过那些苦, 便更不忍他人有和自己一般的苦处。
于是喝了半碗药之后,姜宝鸾有些困倦,索性也不等了,先借着倦意去睡下了。
这一睡又不知是睡到了什么时候, 反正天已经黑了, 因怕扰到她睡觉,连蜡烛都不敢点, 只远远地放了一盏, 朦朦胧胧的。
姜宝鸾翻了个身, 就看见谢珩的身影在纱帐外面。
她小声咳了一声, 便想撑起身子来。
丹琴过来将她扶住,然后靠在引枕上。
谢珩让她们都下去, 先是松了口气, 却一时又忍不住道:“不装死了?”
他当时一听是姜宝鸾叫他来, 又没说是什么事, 生怕是她要出什么事,可是又不能立即过来,等见到她好端端睡在床榻上这才放下心。
也是他一时情急,依姜宝鸾的性子若是下一刻要死,也不会想着要见他,既是把他叫来,那便是她已经好了。
闻言,姜宝鸾轻轻哼了一声,却也不和他装腔作势,只道:“行舟什么时候能来?他一个人在外头,我不放心他。”
谢珩眉心一蹙,才好些就忙着问姜行舟,倒不见她问谢谨成,仿佛不是她亲生的一样,若不是当初亲眼见着谢谨成一落地就被抱到自己面前,他几乎要怀疑是姜宝鸾随便从哪里找来的孩子冒充,而姜行舟才是她的亲子。
他想了想道:“等父亲登基之后,我自然把他带回来,他眼下很好,你不用担心。”
姜宝鸾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什么。
谢珩答应下来的事,几乎不曾食言过,这点姜宝鸾很是放心,若问得多了反倒烦了。
“你在病中也好,先休养着避开这阵子的风头,等一切妥当了再带着谨成一起入宫见母亲。”谢珩又道。
他说的风头是什么,姜宝鸾马上便懂了,一切都要等大局彻底定了,她才好正式出去见人,行舟才好回来,也是为的不引人注目。
她便问:“那谨成怎么也还没到?”
范阳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她都病了这几日了人还没到,听丹琴说温姨娘早就来了。
听她这么问,谢珩总算为着谢谨成而心里舒了一些,斟酌之下还是对姜宝鸾实话实说道:“谨成在路上染了风寒,便赶得稍微慢了一些,左右来得及赶到京城。”
姜宝鸾直了直身子,手指轻轻捏了一下身上的被褥,皱眉又问:“要紧吗?”
谢谨成怎么说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生养时也不容易,也是这几日难以顾及他,再加上这三年习惯没他在身边了,姜怜的话姜宝鸾听进去了许多,也明白孩子重要。
“没什么大碍,他喜欢胡闹,母亲又由着他撒野,出了汗吹了风就病了。”
提到李夫人,姜宝鸾的神情便又有些复杂,以前那些不快历历在目,如今又要见面了,还是这么个境况,怕是李夫人也厌恶她厌恶得紧,可李夫人又待谨成很好,人活着实在是矛盾。
谢珩道:“你有什么要的缺的和她们说,她们办不好就告诉曹宽,过几日谨成来了就住你这里,你好了便去看看要添什么。”
姜宝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却又道:“我在昭阳宫时的那几个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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