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达轴承厂这两年的规模又扩大,“廖兴在银行一口气又借百来万,主要都花在设备上,毕竟稍微高端一点的机器最少也要七八万。
这样一来,职工自然多起来,里里外外快四百人,其中一半都是做技术的。
廖兴不懂生产,只在谈生意上尤其擅长,想要用人不疑也得有人可用,至今最能信赖的还是虞万支。
他自然是不负所托,讲夸张一点是把厂当自家的,堪称是尽心尽力。
不过这样一来,兼顾加工坊就有些吃力,尤其是忙碌的时候,这天夜里他十二点才到家。
闻欣已经在被窝里,眼皮耷拉着看小说,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时不时晃晃脑袋,听见开门声说:“你快点来一下。”
虞万支已经能从她声音里分辨出情绪,不然光一句话就能急得跳起来。
他的姿态甚至有些闲庭信步,俯下身在她嘴唇上轻轻碰一下说:“亲了,睡吧。”
闻欣甜甜笑,眼睛弯弯的,又带一点霸道说:“再亲一下。”
虞万支虽然有几分疲惫,还是吓唬她说:“再皮就不睡了啊。”
闻欣哼一声别过脸,打哈欠说:“晚安。”
虞万支摸摸她的脸,等洗完澡出来,看她睡得四仰八叉的,伸手把她露在外面的脚丫子塞回被子里。
闻欣睡眠好,只模模糊糊觉得旁边有人,打个滚钻进他怀里,姿势很熟稔,一点都不见外。
虞万支还不是很困,摸摸她后颈说:“真是一点也不警醒啊。”
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闻欣哪里能知道,半点反应都没有。
虞万支只是自语而已,过会也睡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天才刚亮。
对他来说,人不是靠闹钟过日子的,每天该做的事情好像刻在骨子里,醒来的时间基本是一个点的上下五分钟。
他转转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慢腾腾掀开被子,看上去像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人。
从窗帘透进来的光里,闻欣全程看着,忽然笑出声说:“你好像很怕我丈夫回来。”
她说完打哈欠,眼角沁出泪花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虞万支心想这算什么话,但看自己抱着衣服要去洗手间换的样子,莫名也觉得有点像。
他索性双手撑着床垫,隔着被子把她圈住,好像真有另外一个“丈夫”的样子,说:“那你更喜欢谁?”
闻欣手没法动,快速地眨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她道:“我喜欢虞万支。”
真是叫人只想不早朝,虞万支蹭着她的脸,胡茬划过她的肌肤,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有点扎人的好玩。
闻欣自己嘻嘻笑,躲着说:“再不去要迟到了。”
现在就要去半天,虞万支可是不能迟到的人,跟她交代几句后就走。
闻欣却还有补眠的时间,毕竟服装店是十点开门——反正现在她不去跳健美操也有领队的人,可以说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她扯过被子蒙头,回笼觉睡到九点半,这才一个鲤鱼打挺起床洗漱。
换好衣服,她才下楼,还来得及在家属院门口买个早餐,趁着过马路的功夫吃掉馒头,心想离单位近就是好。
不像轴承厂,骑着自行车去也要二十分钟,赶上临时有事的时候,那车轮子都能叫踩出火光来。
这么想想,闻欣的目光向右看。
花意门口是人行道,但几乎都被停着的自行车门口占满,只有偶尔几辆摩托车,人人恨不得在上面加三把锁,毕竟最便宜的也要五六千块钱。
五六千啊,闻欣的肩膀垮下来。
她大着胆子摸摸别人家的,这才进店里。
吴静来得早,正在看报纸,听见声音只冲着她点点头。
闻欣笑笑上二楼仓库,拿出想好的搭配,给朝着大街摆放的塑料模特换上新衣服。
十二月里,太阳不大的时候就没什么客人。
闻欣照例到外面招揽两句,做成几笔生意后喜笑颜开。
到吃午饭的点,虞万支就来接人。
两个人去吃水饺,闻欣坐下来就说:“过年前再攒攒,咱们买辆摩托车吧。”
虞万支知道是为自己,毕竟需要通勤的只有他,因此倒着醋说:“没事,我骑得动。”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想要的,但知道这并不现实,尤其是他们连商品房都没买上的情况下。
闻欣就是怕他累着,但是撒娇道:“可是每天能腾出半小时来陪我。”
她表情眼巴巴地看着,虞万支全然没有抵抗力,还是迟疑道:“锦绣城快开卖了。”
自打上次他们特意跑去看之后,就一直关注着二期的消息,哪怕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
闻欣抿抿嘴,也很是纠结,思来想去后说:“看看到时候怎么卖吧。”
他们并不是握着现钱,能跟买大白菜似的拿下来。
虞万支还是更倾向于房子,毕竟他们已经把家底掐来算去好些遍。
他道:“最迟元旦会有消息。”
这回他说得不准,一直到一月三号才有动静,夫妻俩下午搭公交去看,售楼处门口已经是熙熙攘攘,价格和一期比起来也略有所涨,每平是四百五。
最小的户型是五十平的两居室,也就是说买下来差不多要两万三,因为是电梯房,还得低层才是这个总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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