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的好意元时心领,但是这些乐师在我这里也是埋没,不如寻些更好的去处。”
宋阁老道:“殿下别急着拒绝,即使对此道并不精通,也可以留下他们,无事的时候跟着学一学,放松身心。”
他提到学一学,谢元时倒是隐约有些心动,休养期间学个弹琴什么的似乎也不错,不管怎么说阁老都是一番好意,收下也可以。
不过他确实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既然阁老这么说,元时也不好辜负你的美意,但我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不如就只留一位吧。”
就选一个他最想要学的乐器留下人来。
宋阁老见谢元时肯答应,连声应下,他要求不高,一个也行啊,“殿下看看想留下哪位?”
谁也没有注意主位上坐着的沈豫竹手里把玩的杯子杯身上多了几条裂痕。
谢元时想学琴,宋阁老方才说有两位擅长弹琴的,一男一女,选哪个好呢?
主座上的沈豫竹终于动了,“元时想学什么?”
“琴吧。”谢元时道。
“学琴?”沈豫竹将杯子摆摆正,走到近前,手搭在谢元时肩膀上:“我教你,如何?”
“你教我?”谢元时诧异,若是沈豫竹肯教他,那自然是好。
只是沈豫竹本来就很忙了,若是再教他学琴,岂不是更累?
沈豫竹表情云淡风轻,说的也随意:“不好?”
谢元时想了想,道:“好是好,但是你忙,还是留一个吧,你忙的时候我就找他过来。”
沈豫竹面上挂着八风不动的微笑,“我不忙。”
谢元时:“你现在不忙,但是马上就要恢复朝会了,你也该回宫了。”
沈豫竹:“……”
被晾到一旁的宋阁老特别想大喊一句他忙,但是他没吱声,静悄悄站在一旁没插话。
沈豫竹无法辩驳,没办法,搭在谢元时肩膀上的手只得暗示性的微微用力,“不会的,如果我以后真的忙不过来,你再去找阁老帮你寻人,阁老肯定不会介意的吧?”
宋阁老内心疯狂呐喊:我介意!!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鬼理由!
谢元时眼中掺了几分疑惑,但沈豫竹都暗示他了,他不明白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那样也好,就是给阁老添麻烦了。”
宋阁老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添不添麻烦的,今天他带着人从秦王府里回去,以后乐师这事儿铁定就没有后续了。
但皇上和秦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强求着再说下去,便让乐师们退了下去。
“元时。”沈豫竹道。
谢元时在想沈豫竹和宋阁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他没明白的哑谜,以宋阁老固执执拗的性子,这些乐师难道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着想着有些出神,沈豫竹喊他,他才回过神来,道:“啊?”
沈豫竹说:“我与阁老还有些朝事要商议,顾冬藏刚走阁老又来了这么久,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谢元时看出他有话要说,点头离开,厅上只剩下沈豫竹和宋阁老。
宋阁老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有没有被皇上看穿,显得有些拘谨。
沈豫竹重新坐回主座,依然是如沐春风的笑容:“阁老也坐。”
宋阁老就近坐下,等着沈豫竹发话,“陛下还有什么朝中之事要问臣的……”
沈豫竹自顾自新斟了一杯茶,“这茶是前日太傅府上派人送来的,产自江州茶乡必宁,采每年三月中旬第一批茶芽,无论是色泽香气还是口感都是上品。”
沈豫竹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茶香清淡怡人,“阁老不妨尝尝。”
宋阁老也端起桌上备好的茶水,尝了几口,果然是好茶。
是钟老太傅送的,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如果有的话改天有机会定要厚着脸皮讨要一点。
他喝了两口,又喝了两口。
“今日安排的乐师,朕明白阁老的意思,朕也明白阁老的忧虑。”沈豫竹不疾不徐缓缓道。
“咳、咳咳咳!”
宋阁老条件反射一吸气,茶水被他猝不及防吸进了嗓子里,立刻猛地咳嗽了起来。
好半天气儿才理顺了,嗓子辣辣的疼。
沈豫竹关切道:“阁老仔细些,现在好点了吗?”
宋阁老刚要说话,又咳了两声,连连摆手,一边咳一边道:“臣……咳咳……臣无事,陛下见谅。”
“陛下方才说……您……都看出来了?”
那皇上心中对此事的看法……
沈豫竹并不清楚宋阁老的真实想法,本就是试探,看他这般反应,心中大致就有数了。
沈豫竹将茶盏放下在桌面上,理了下袖口:“朕以为,立后或是纳妃,这些事情阁老出于一片好意,向朕奏本同朕商议或者想其他主意,朕都可以理解。”
“但是——”沈豫竹话锋一转,“阁老觉得今日之事,若是元时知道你真正的心思,会怎么想?”
宋阁老以为沈豫竹误会,毕竟秦王殿下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是很重的,他并不是借着秦王为幌子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
否则这些挑出来的乐师就不会通通都是擅长静心凝神的曲子了。
他想要解释,就听沈豫竹轻而又轻的叹气。
“陛下……”
沈豫竹把宋阁老要说的话说了:“阁老或许没想那么多,但是乐师会怎么想,待在秦王府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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