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菜。”俞知年搅拌蛋液,看都不看肖意驰一眼,直接下命令。
毕竟吃人的嘴软,肖意驰闭嘴干活。
他洗完菜,俞知年检查了一下,拿过一棵绿叶菜,选出其中一把菜刀,洗了洗,把菜刷刷地切碎。菜叶被切得很整齐,绝对符合强迫症患者的审美。
也不是没见过人做饭,但这件事落在俞知年身上,就有巨大的反差,几乎染上了戏剧性色彩,让肖意驰看得目不转睛。
俞知年这才拿正眼看肖意驰,对方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手上动作,像看魔术表演“碍事,出去等着。”
不需要他干活更好。肖意驰一边腹诽一边往外走。
潘阿姨见他出来,笑着朝他招招手,像要分享什么秘密。
肖意驰走过去,定睛一看,潘阿姨手上是俞知年的相册,“给你看看知年小时候的照片。”
潘阿姨,您是什么绝世大好人,比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几个月大的婴儿照。照片中的婴儿胖墩墩地趴跪着,头上顶着软软的一撮毛,笑得嘴咧开,又没有牙齿,眼睛眯得如弯弯的月牙——一人类幼崽的可爱集于一身,让人看了心会融化。
“这是……俞律师?”
“是的呀。每当我生他气的时候,就想想这张照片,想想这孩子还是有可爱的时候的,就没那么生气了呢。”潘阿姨笑着解释。
厨房那边已经传来炒菜声,随之飘来饭菜香。肖意驰转头看那在厨房里忙活的高大身影,心道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晚饭的餐桌上。俞知年余光撇一眼肖意驰对方把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嚼了几下,眼睛眨了眨,瞬间充满了光,“好吃!”
“是嘛!知年的手艺很好的,你多吃点!”潘阿姨十分高兴。
肖意驰看向俞知年,重复了一遍,“好吃!”
俞知年这才看清,肖意驰眼里有星星。明明眼型一般,眸内却可盛星河。那不是映着灯光反射的亮堂,而是由内而外从心灵窗户溢出的情感。
感染力就特别强。
潘阿姨笑着给肖意驰夹了一大块鱼,“来尝尝这个!”
“好!”肖意驰咬一口,“好香!”明明不见俞知年摆出什么秘制调料,就普通的油盐酱醋,怎么可以把家常菜做得这么好吃呢?
肖意驰抬头,与俞知年目光对上。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能感到他在得意。
肖意驰决定收敛自己的赞美。
但好吃就是好吃呀,他内心十分满足。
“知年,给意驰夹点菜,当好主人家。”
潘阿姨这么一说,俞知年只得给他夹一筷子菜炒蛋。
“谢谢俞律师!”肖意驰用碗接过,送进嘴里,两腮鼓起,眯眯眼。
这回他什么都没说,但表情一目了然。
飨足,潘阿姨又端出一个绿色的玻璃酒瓶,里面泡了一半的梅子。“意驰,尝尝我们自己酿的梅子酒。”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谢谢阿姨!”
酒盖打开,酒液倒入玻璃杯,梅子酒香沁人心脾。
肖意驰端起酒杯,闻了闻,喝一口。
甜中带一点青涩,不浓烈,余味无穷,留在齿尖,仿佛吃进了一个夏季。肖意驰放下酒杯,听院子里的虫鸣,缓缓吐一口长长的气息。
三餐,四季,五感丰盈。这就是他追求的烟火气。
他转眼看俞知年,“俞律师,没想到你这么接地气,我还以为你每顿饭都得围着餐巾吃精度刚刚好的高级美食呢。”
忆精度刚刚灯的高级美食呢。
俞知年坐在藤椅里闭目养神,懒得理他。
肖意驰忽然觉得,俞知年的另一半,会很幸福吧。
他无厘头地笑了笑,把杯中酒喝完。
临走前,肖意驰向潘阿姨讨了鱼肉的边角料带走。
“家里养了什么小动物吗?”潘阿姨问。
肖意驰摇摇头,恰逢俞知年换好衣服下楼“我家附近的小公园里有只小野猫,我拿去喂喂她。”
“不打算养的话,投喂会让它产生依赖,往后它很难再去觅食。”俞知年提醒。
“知道。”肖意驰之前一直只逗她玩儿,没给她食物。但前两日白天,他遇见了她,发现她原本贴骨的肚皮坠了下来,步履有些笨重。
“她怀孕了,需要补补营养,不然孩子会长不好。”说话时,他的语调里是温柔。
俞知年没再说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俞知年换鞋。
“我约个车就行。”
潘阿姨开口,“傻孩子,在浦园路约车比其他地方贵很多的,就让知年送你呗。”
俞知年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难怪他刚才没有喝酒。肖意驰回头跟潘阿姨道别,“阿姨,我先走了,今晚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
“那就好,往后常来,有机会也尝尝阿姨的手艺。”
“好的。”
夜幕下,小花园里的花依然吐露芬芳,尤其在不甚明亮的时分,芳香愈发幽然,甜而拉丝。
肖意驰错觉自己带了一身花香上车,这种旖旎的想法让他微醺的头脑更加愉悦。
车子在行驶中,他的头倚着车窗,不自觉就小声哼起曲调来。
正在开车的俞知年不和他计较,保持沉默男音低吟,曲子没有走调,而且带着鲜明的民族特色。那是西域的木卡姆,原本配有歌词,“我知道,真主知道,别人呵谁都不知道……我的脸儿像苹果,相思使它变枯黄;左也是痴情如焚,右也是魂牵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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