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阅渐渐严肃了神色,手里的糕点都凝滞住了,明珠加快了说话的语气。
“我想你也知道,黑客号出事的根由,是他们信奉旧神。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自古以来信仰大自然的力量远高于信仰科学,再加上这场谜一样的覆盖大雾,更使他们坚信了旧神的存在。”
“而警察厅调查的根由,就是发现黑客号借由运输名义,出售虚假套票,哄骗比实际票数更多的人登船,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丢进海里祭祀掉。”
钟阅不舍得仰头张嘴,鲸吞似的把剩下两三块糕点全攘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说:“这我知道,棺材上漂流的人,被视作神的祭品,旧神满足后会予以祝福,再大的惊涛骇浪都能平安无虞。”
“没错,更无法理解的是,此次海上起飓风,黑客号上的船员居然真的统统平安无事,虽然这一波人被抓了,但我敢说,跟坚定了之后航海人的信心。”明珠恨恨道。
“其实这个传说流传了几百年了,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因季风洋流等,附近失事的船只生存几率也高很多。”钟阅说。
“正常人都会这么推理,可那些不正常的人呢?”明珠左右手交叉,又一次敲打,“比如你那位可爱的未婚妻,我从见她第一眼起,就怀疑她也是旧神的信徒。”
因为正常人绝对做不出数次三番远赴深海的诡异行为。
“啊嘁,”娇娇打了个喷嚏。
是洗完澡未关窗户的原因吗?
海岛夜风猖獗,掀浪拍岸,震摇玻璃,娇娇伸出手去够玻璃,一探身,上半身都快被吹散架了。好不容易插销好窗户,娇娇疲倦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有洁癖的先翻了翻床褥被罩,确定有新换的折痕,和干洗过后的清洗剂味道,她这才放心的躺下。
旋开小夜灯,一方之间的暖煦光晕,这一天真的是太波折了,光想一想都累,迄今为止,直至现在,她才感受出一些微的安全感,这一点安全感之弥足宝贵,她愿意以钟阅禁锢的金丝雀笼子来交换。她一直以为她最爱的就是钱,但只有真正遭遇过,才明白多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强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她近乎于强迫症,把闲放在床头柜上的直播器关闭上,最后瞥了一眼今日收入,+368,还好不枉费她一天拼尽心力,收益在正常的范围内。
自从有了姑妈赠予的十万块钱后,娇娇底气足多了,也不再像从前到处打零工那般诚惶诚恐,但是钱不嫌多,直播事业该做还是得做,这行业更新换代太快,可能断播一段时间,死忠粉们就流失得差不多了。在现代这个年代,十万块钱真花起来维持不了多久,她必须还得维持赚钱的能力才行。
向观众们微笑着道别后,娇娇关掉了直播器,摊开四肢闭上眼。
她快累死了,哪怕天塌下来都别想让她起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娇娇是在军体拳的呼喝声中醒来的。
娇娇恍惚间还以为是在做梦,迟钝的大脑转了半天才回想起是在军训时听过的。
但,再大的好奇心也无法压制睡意。
娇娇被子捂上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次被闹醒,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娇娇想不通了,这宾馆还有叫醒服务?真当是回到了军训时候吗?!
她一肚子莫名其妙,叫道:“谁啊?”
“你的行李,你朋友让给你送来。”是宾馆老板的声音。
娇娇陡然一头困意全没了,一边趿鞋一边迎上前去。
拉开门,果真是老板,肩扛着一大摞登山背包。
娇娇的脸顿时笑得像一朵花儿似的,忙不迭伸手帮老板把行李放下来。
原本这一次她是有备而来的。
娇娇捉摸着,可以摆个摊换钱?或者跟渔夫们以物换钱?这背包方便食品也值个几百块,换一张短程船票不能问题吧?
宾馆老板走之前提醒,每间住户都提供免费早餐,她也享受这份福利。
“不过,昨晚你没刷公民证的是千万别往外说,会被罚款的。”老板忧心忡忡的再一次重申。
这对娇娇来说只是小事,她只是没想到鲛人岛管理这么严苛。
会影响到她的摆摊大业吗?
娇娇沿着指示牌往餐厅走去,回字形的天井式建筑结构,门一并都是朝一个方向开启的,从上往上俯瞰,可见到一整栋楼的众生相。
不同于晚上的关门歇业,清晨的楼宇生机勃勃。
没了夜色和霓虹灯光的掩饰,旧高楼显示出本来的面目来,剥落的墙皮和黑水积压的角落,走廊里随处可见垃圾和垃圾桶,及不要的拖鞋,小孩玩具,烟头之类。
墙柱上悬挂着晾衣绳,内衣内裤随风飘扬。
空气里涌动出说不出来的陈腐气息,随风融入空气,化作细微的颗粒,与呼吸一起,粘附在四肢百骸中。
人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身上也充满了衰败的气息。
这是一个融入了居民区和生活区的大杂烩。
与销金库的赌楼不过一线之隔。
那些依附着赌楼生活的大批底层人员,择近而居肯定会形成一片类似贫民窟的地方。
他们在狭小的二三十来平方的小房子里出生,生活、死亡,尽可能的把生活所需压缩到最低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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