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徐宴清才敢回头,见身后空空如也了,差点瘫坐在地上。
他生怕耽误下去继续出岔子,立刻回房间去换衣服,又灌了一大壶凉茶下去,才算稳了心。
他坐在桌边,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疼。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了,以至于他心里一直是乱糟糟的。此刻坐下来一想,便觉得刚才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那位表小姐他没见过,但是早上听秀莹提过,那是今晨才到的客人,大夫人娘家的外甥女。
徐宴清早上没去吃早饭,也就没见过这位崔曼玲。听她刚才跟沈观澜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很熟悉的。崔曼玲还提到拒绝订,订什么?
他正要细想,骊儿便推门进来了。见他已经回来了,忙问怎么样了。
他现在累极了,根本不想说话,就借口要躺到床上去补眠。
殊不知他这边头疼了一下午,沈观澜那也是焦头烂额的。
崔曼玲实在能折腾,居然真的要他陪着逛了一回沈府的园子。
沈观澜真不记得自己跟这位表妹有什么交情,从他哥嘴里听到的是小时候见过面。可那时候二人都小,他都不记得有崔曼玲这号人物。再者这崔曼玲也是奇了,早上他当着全家人的面那样说话,居然也不生他的气,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缠着他。
沈观澜心里惦记着徐宴清,总在担心他是不是听懂了崔曼玲没说完的话,又怕下人之间嚼舌根,把崔曼玲来的目的传到西厢那去。
如果徐宴清真的误会他那就糟了。
沈观澜心不在焉的,逛的差不多了就想要找借口摆脱崔曼玲。这时前院的下人来报,说太夫人他们回来了,大夫人传二少爷马上去谈话。
沈观澜知道这回是跑不掉的,不过比起继续陪着崔曼玲,他宁可去让老妈训斥。
他抽回一直被拽着的袖子,在崔曼玲不情愿的目光下溜了。等到了大夫人房间时,他妈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黑的像抹了层泥巴,一看到他就没好气的拍了下桌子。
沈观澜关上门,大步走了进去,伸手就要捏大夫人的肩膀。
那爪子刚碰上,就被大夫人嫌弃的拍开了。
大夫人这回是真的气到了。早上他刚拒绝了订婚,中午拜菩萨又溜了,还一溜溜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是商会有事不得不赶去,他呢?也不交代一声人就没了。太夫人拜完菩萨回来一看,蒲团上就剩下沈金玲一个还在乖乖的诵经,顿时气得拿拐杖敲着地面,嘴里直说着“罪过。”
太夫人拜菩萨是极为虔诚的事,一家人每回都是严谨对待的,还从未遇到过两个孙子同时跑掉的情况。大夫人脸上挂不住,老三又趁机嘲讽了几句,这股火就烧的更旺了。
眼下瞧着沈观澜嬉皮笑脸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把沈蔽日的帐都算他头上了:“别给我来这套!你回来后也不替家里分担着。你哥忙成那样也不见你去帮忙,就知道跟你那群狐朋狗友鬼混。江枫身体不适他家里人不能陪着?还非要你沈二少爷上赶着带人去看病?”
沈观澜一听就放下心来,心道他哥还是靠谱的。于是陪着笑解释:“妈,你也知道江枫的问题不好说出口。那我考了医生资格,又是他的好朋友,这件事肯定推不掉啊。”
大夫人才不吃他这套:“你俩什么时候不能去看病,非要赶着奶奶拜菩萨这天去?”
“那江枫约的医生只有今天有空,你也知道啊,那种病拖不得的。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沈观澜立马下保证书,大夫人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的答应就跟放屁一样,从小到大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也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大哥?他的分寸和谨慎你是一点都没学到,就你这样还当医生呢?赶明儿你就给我到药铺去跟你哥学着做生意,别整天窝在家里惹事!”
“妈,你是知道我不是这块料的!而且我要去北平,家里的生意有大哥就行了。”一听到他妈又拿这件事来说,沈观澜也不耐烦了。他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水喝,也不理大夫人还在生气。
大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祖宗,真是后悔自己以前怎么就光想着纵着他,纵得他现在脾气比沈正宏还大。
“不想学做生意也可以,你想去北平我也不拦着。但是你去之前得给我把婚结了!曼玲已经来了,我跟你小姨都谈好了婚事,你别给我添乱!”
沈观澜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正要反驳,就听到丫鬟在外面敲门:“大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老爷请您和二少爷过去。”
大夫人只得先咽下这口气,也不搭理沈观澜就出去了。沈观澜跟在后面,娘儿俩路上都不说话。等到了饭厅门前的时候,沈观澜便愣住了。
他的脚就像忽然踩进了泥沙里,重的怎么都迈不开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穿着一袭素雅的长衫,襟扣上坠着墨绿的流苏,像一阵清风拂进了他心里。
只是这阵风却来得让他措手不及。
徐宴清没有看他,而是对着大夫人行礼,跟着一起进去了。然后沈观澜就看到了他后面不远处的人。
那是穿的跟花蝴蝶一样的崔曼玲,一看到他就兴奋的挥了挥手:“二表哥!”
崔曼玲像头欢脱的鸟儿奔到他身边,极为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笑吟吟道:“早上没能一起吃,现在一起用晚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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