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呼吸暂停了一秒,他应该回过头,或者他应该干脆地毁掉这个迷惑咒,但是他下不了手。
他的手想要伸出去轻抚那张年轻的脸。他原本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在51年前就确认了,然而当他老去时,他的石头心又软了下来。
不该这样的。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邓布利多的心脏在火上噗通跳动,就好似他感受不到此刻的灼心。
盖勒特给他施了什么魔咒?他不过是和他一样垂垂老矣的老东西,现在孤零零地待在纽蒙迦德忏悔他的罪,或许哪天就无声无息地被死神给带走。就像他也等待着那一天。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较量。
他在这个默契中饱尝着他们过往每一刻的错误,并深深期待着属于他的解脱。
“把你的手给我。”这个年轻的盖勒特说,他的右手拿着那枚戒指,左手朝着他伸出来。
“我不会再上当了。”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你的怯懦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的盖勒特嘲笑道。
邓布利多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的眼镜被盖勒特摘下,而在他伸手去拿回时,他的手被握住了,温暖的触感令他仿佛被蜜蜂蛰了般。
“不,你是虚假的。”邓布利多的理智在努力挣脱那只手。
然而他没有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温暖的手给握住,别人给他的只是客道的礼仪。
他的世界中已经很久没有第二个人愿意走进。无数人称颂他,但是他们都不曾拥有过他。
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同时也是本世纪最孤独的人。他的高塔在107年就锁上了门,孤独的尘埃一年又一年落下,这就是他的世界。
无人打扫,也无人关心。哪怕积满了深厚的灰烬,被那些不可挽回给淹没。
“嘘,听一听,这里只有火焰摇曳的声响。”盖特勒勾起嘴角,“不要这么紧张,阿尔。如果你认为我是假象,那么这里只有你,没有人在逼着你做任何事。”
“那你该放开我。”邓布利多深深地凝视着栩栩如生的幻想,“放开我,将我抛下吧,盖勒特。”他的双目中湿意在飞速的上涌。
“是你不想放开我,承认吧,阿尔。”盖勒特轻佻地欣赏着邓布利多胡须掩盖下的不舍,“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我并没有欺骗你。”邓布利多皱起眉。
“你欺骗了你。”盖特勒重又恢复了记忆中的自我为中心,他的谦逊果真只是邓布利多自己的奢求。
“明明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却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接受我的真心。”
“什么?”邓布利多为这话而绕晕了。
他甚至忘记了这是他的幻觉。
“戴上这枚戒指,我就原谅你了。”盖勒特将拿着那枚戒指的手朝着邓布利多摊开,“这就是我的真心,你应该知道它是什么。”
“回魂石。”邓布利多只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这是幻觉,但是——他知道——但是就算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也无法每时每刻理智下去。51年前他的理智就用尽了,他的感情都干涸了。
现在如果这是幻觉,整个地下室只有他。
没有人逼着他去做任何事。
盖勒特梦寐以求的死亡三圣器之一,这是多么美好的梦境。他并不是盖勒特寻找死圣途中的绊脚石,也不是解闷的乐子。
“戴上吧,这是属于你的。”盖勒特又在劝说他,如同恶魔在耳边轻语。
所有的话语萦绕在邓布利多的耳边,就好似他等了这话已经等了一个多世纪。
“你欠我一个道歉。”邓布利多注视着年轻的盖勒特的面容。
金发青年只是回以微笑,优雅地宛若一只德国莱克斯猫,而众所周知这种猫患有肌肤渴求症。
邓布利多苦笑,他的理智在拼命发烫灼烧着他的心脏,但是他只是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枚镶嵌着回魂石的戒指,将其往右手的无名指上套。
在戒指自动收紧的那刻,所有幻觉都荡然无存了。
清醒的一瞬猛然将理智放出,但是一秒后,更加强烈的渴望从他的无名指上接触到戒指的那圈的肌肤渗入他的血液迅速流经他的心脏来到他的大脑。
邓布利多摇晃了身体,他飞快地竭尽全力地思考着解咒,但是疯狂的魔力漩涡从戒指中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快要溢出并爆燃的生命力,全然被他早已被时间摧残的枯朽的身躯给吸收。
他痛苦地倒了下去,心脏也许停止了,也许在疯狂地跳动速度快到根本就不是过百老人能够承受住的。
他的白发和胡须全都掉落,他的宽大的袍子变得更加宽大。
他的肢体变得有力,他的新长出的头发红的宛若一团红云。
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所有的思绪全都被疯狂的生命之风席卷,他空荡的脑海中仅剩下——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要去见他,那是长达107年的渴望。
“盖勒特,我的盖勒特,他在哪儿?”年轻地仿佛嫩出水的邓布利多喃喃自语,他的身高略有些缩水,星星袍宽大的放不下他,从他的臂膀上滑落,露出内里略有些大的米白色短袖,衣服单薄到仿佛很容易被撕烂。
他说着,然后忽然忆起盖勒特的所在便幻影移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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