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像个小傻子,一腔孤勇冲进背阴谷,整日缠着他求解毒,他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无知无畏和胆小惜命两种特性,竟然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而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与从前似乎并无不同,可他却清楚地知道,从前横冲直撞的小姑娘,如今面对他时总是忍不住紧张焦灼,一言一行都透着小心,生怕哪句话惹他生气。
他明白,她会变成这样,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还是到此为止吧。”他无奈道。
他没有说太多,萧夕禾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眼圈渐渐发红:“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就不缠着你了。”
谢摘星垂眸不语。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我们要成婚,贸然退婚只怕惹人非议,不如将错都推给我吧,尽可能保住你与魔宫的名声,”萧夕禾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冷静,“我一个小小医修,谁也不认识,改个名字便将是非都抛下了,不算什么的。”
谢摘星总算看向她,萧夕禾却在他之前开口:“就这么决定了,你先休息,我会给长辈们一个交代。”
说罢,她不敢看谢摘星的眼睛,急匆匆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时,又猛地停了下来。
“谢摘星。”她回头。
谢摘星清浅地应了一声。
“你生产那日,我能来吗?”她说这句话时,语气都轻了。
谢摘星不语。
“……我不跟你抢孩子,只是我有鹿蜀血脉,应该能帮上忙。”萧夕禾声音轻颤。
谢摘星扬唇:“好。”
“……谢谢。”萧夕禾说完,便离开了。
独自出了龙溪殿,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林樊。
林樊显然是专门等她,看到她连忙迎上来:“怎么样,说清了吗?”
“说清了。”萧夕禾回答。
林樊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嘛,再怎么吵架也不能……”
“我们决定分开。”
林樊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没了声响。
萧夕禾倒是淡定,只管往正殿的方向走。
一直到她走出好长一截路,林樊也急匆匆追上去:“他怀着孕情绪不稳,偶尔冲动也是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次是我们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你不用再劝了。”萧夕禾勉强笑笑。她先前一直不死心,直到他问她,是否还记得他从前的模样,她便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这段感情里,她从来不觉得委屈,却怕他受委屈,想来他也是一样。
从他怀孕开始,她便失去了证明自己爱他的权利,因为不论她如何做,他都会疑心是因为孩子,是为了负责。
所以就这样吧,散了之后,他不必再不安,说不定反而会快乐点。
“等他生产的时候,你一定要提前叫我。”她叮嘱林樊。
林樊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萧夕禾抿了抿唇,独自一人进了正殿。
又一次出现在长辈们面前,她淡定了许多,平静地将取消婚约的事说了一遍。
“聘礼还是留下吧,就当是对魔尊的补偿,虽然……”萧夕禾笑笑,“可能不太够。”
几位长辈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一日后,婚约取消的消息传遍了仙魔两界。
万年平静的修仙界如炸开了锅,每个人都在议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刚递出请柬的两家又终止婚约,一片猜测中总有那么几句不堪入耳的,隐隐指向萧夕禾。
而这些流言没有传播太久,便被魔界兵将强行镇压了,谢无言亲自出面表示,婚约虽然取消,但与药神谷的情谊不减,谁若因此欺辱药神谷,便要做好承受魔宫怒火的准备。
那些本想借此机会踩药神谷一脚的仙门,闻言也只能作罢,修仙界热闹一阵后,便鲜少有人再提这桩只存在了几日的婚事了。
“谢无言他们还算地道,没有将咱们推到风口浪尖上。”柳江叹了声气。
辛月无奈:“可不就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为夕禾说话。”
“你说他们好好的,怎么就……”柳江话没说完,突然脸上堆满了笑,“夕禾来了啊,吃饭了没?若是没吃就让你师娘给你做点。”
萧夕禾眨了眨眼:“吃过了。”
“那便好,”柳江笑呵呵,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灵药,“你快突破了吧,为师近日出去寻了不少好东西,有抵御雷劫的法器,有快速复原身体的灵药,你且随身带着,时刻准备迎接突破的天雷。”
“谢谢师父。”萧夕禾将东西接过。
柳江笑笑:“没事的话,你就回去休息吧。”
“好。”萧夕禾点了点头,乖乖离开了。
柳江轻呼一口气,扭头问辛月:“我方才不算奇怪吧?”
“……你说呢?”辛月无语完,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哪来这么多好东西?”
柳江眼神游离。
“不会是……”辛月猜到什么,顿时叹了声气,“这些小年轻想什么呢,都这般放不下了,何苦还要折磨自己。”
“想什么,就仗着年轻,作呗。”柳江轻嗤。
离开的萧夕禾没有听到两人对话,将柳江给的东西小心放好后,便去晾晒草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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