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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梁本来都习惯了。
习惯了私底下他们的相处方式。
搬过来这几天,几乎每晚他都上来,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回去。
江聿梁在赶画稿,也没空跟他多说话,只要陈牧洲不说话,做自己的事,他们互不打扰就行。她不是那种在绝对安静下才能创作的类型。
陈牧洲确实也不说话,但仍然让她坐立不安。
他有时候坐在透明茶几旁,有时候在吧台附近,有时候就在沙发上,就懒洋洋地撑着太阳穴,只看她,什么也不做。
江聿梁头都要大了。虽然人很安静,但是个人也扛不住这盯法。
只要过去找他建议,不知道怎么搞的,总之,最后都会以氧气被剥夺、消磨时间而告终。
坦白说,她以前也没想过,亲吻会让人变成液态。就像两滩水,或者其它流体,横在阳光暴烈的沙滩上,挨在一起,因为光与热的存在感太强,会有种接近烤化,又晃晃荡荡的感觉。
他的掌心总是偏凉,又喜欢贴合住她下颌,把她无限拉向自己。
江聿梁被亲得发晕,但从肢体动作中隐约觉察出来,他应该是掌控欲偏强的人。
那时候这种感觉偏模糊。
但现在,江聿梁几乎能确定了。
即使这是他们说好的事,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陈牧洲看起来还是生气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跟他还能怎么打招呼?但在问他是不是来办公事的话出口的瞬间,男人瞳孔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寂然与寒意一闪而过。
江聿梁很少看到他这样的眼神,脊背下意识僵了僵。
但也只有一秒。
她现在正为其它事脑子发胀,实在提不起力气来处理更多了。
陈牧洲看起来也是来办公事的。
江聿梁不想多耽误时间,陈牧洲沉默的空隙,她冲他又轻点了点头,迈开腿跟他擦身而过。
周围有意无意投注过去的目光,都收了大半。
其中有认识江聿梁的人,知道她是梁家的,跟身边的同行人使了个眼色。
——怎么可能是她,八成是陈总被缠上了。
江聿梁之前为了投资,大庭广众下找陈牧洲,钻到人家车上的事,他们早都听说过了。
想来也合理,毕竟是榕城那种小地方出来的,梁家还不知道未来光景如何呢,都在生意场上销声匿迹那么久了,资金链估计也出了问题。
事实也摆在眼前,如果江聿梁能扒上陈家的边,人家随便漏一点给她,都够她带回家吃三年了。
江聿梁走向邱邱跟周宁,提了口气,扬眉笑了笑:“等很久了?”
在她开口的时候,陈牧洲已经走到SCG太子爷那边,一行人从西边的VIP电梯包厢离开。
邱叶汀和周宁都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江聿梁在她们面前打了个响指,这次是真失笑:“干嘛呢?”
两个人都一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次还是周宁先反应了过来:“啊没有没有,我打过电话的,有留位子,走吧!”
到了行政酒廊,周宁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个最隐蔽的位置,还好这时候人也不多了,过了阳光最好的时候,又还没到夕阳时分。
还没坐下,周宁就把江聿梁拉到自己这边坐下,压低声音道:“我靠!宝,你跟人家真装不认识啊?!”
江聿梁愣了下:“没有啊,我们说好的,他也知道。”
她低头喝了口柠檬水,声音轻了几分,隐隐发哑。
“而且不说,对他也更好吧。”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一个小纸团轻砸了下。
“江聿梁,你真是榆木脑袋你。”邱叶汀食指撑着太阳穴,冷静地推了推平光镜:“你刚才看见陈牧洲表情了没?你们真的是说好了?”
陈牧洲甚至都没搭腔。
当然,周围的人看来,那是他没记起来江聿梁是谁。
跟他想打招呼的人海了去,他也不可能每个都记住。
但是邱叶汀跟周宁看的更清楚。
江聿梁一句话,把他们间距离生生拉了出来。
“说好了。”
她食指无意识地在杯口画圈,喃喃道。
整个人魂游天外一样。
“本来也是——”
在她们想开口前,江聿梁忽然道:“这种事,谁也说不清能持续多久,把损失降到最低不好吗?”
“而且,我在想。”
她顿了顿,盯着桌面出神了好一会儿。
“如果在查那件事,和谈朋友这件事之间,只能选一件。”
江聿梁咬的下唇发白,最后还是以尽量轻松的方式说了出来:“我应该还是原来的想法。”
周宁和邱叶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周宁伸手揽了揽她,眼圈发红。
虽然她说的轻松,但神情看起来很不好。
“我肯定不能把人家牵扯进来。”
江聿梁握住杯口,很轻地笑了笑:“陈牧洲有他的璀璨人生,我们互相经过一下,都是很了不起的缘分了。”
江茗的事,就好像一根线,扯出来的线团比她想象的巨大无数倍。
她的人生可以赔在这上面。
陈牧洲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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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快吃完的时候,行政酒廊隐蔽的门口处,又进来两个人。
SCG的太子爷小邱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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