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策面色凝重,径直走向电梯,伸手按下六楼的层数。
明明几秒钟的事,陆景策难得等得烦躁,等到电梯门终于打开,他跨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呆坐在走廊上的沈雁笙。
凌晨的病房走廊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沈雁笙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因为太安静,仿佛能清楚地听见病房里医疗仪器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陆景策的那瞬间,她理不清心里的情绪,眼泪先于理智掉下来。
仿佛只有在陆景策面前,她才可以哭。
陆景策朝她大步走过来,她站起来,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能让她避风的港湾,低泣着埋进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双手环抱住她,在看到沈雁笙眼泪的那一刻心疼不已,低声安抚,“没事了,我来了,我在这里。”
在这一刻,沈雁笙不去想她和陆景策是什么关系,不去想这个怀抱是否能让她永久停靠。她隐忍一夜的泪水终于决堤,在陆景策怀里彻底释放出来。
陆景策由着她哭,由着她发泄,等到她眼泪终于流干,才拉着她到旁边坐下休息,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着急,先说给我听。”
沈雁笙接过陆景策递过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才哽咽着开口,“我一直不知道,我爸爸在工地上做事。他之前说,联系到以前的朋友,想着重新做点小生意。可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我爸爸又刚刚出过事,没人愿意跟他合作。我妈妈的病要长期吃药,我爸不想我工作太辛苦,就自己出去找事做。”
“他年轻时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工地上的事他倒也会,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做事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
说到这里,沈雁笙埋下头去,眼睛埋在手臂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陆景策看得心疼,把人揽进怀里,轻声道:“你先别哭,我一会儿去见你爸的主治医生,既然医生说手术顺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后续的治疗我来安排,如果这间医院不行,我们就转去别的医院,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办法。”
沈雁笙也觉得自己今晚哭得太多,她从陆景策怀里坐直,抬手抹掉眼泪,强做镇定。
其实哭过一场,她已经好了很多。刚刚妈妈在这里,她当着妈妈的面不敢掉一滴眼泪,一直强忍着,一直到看到陆景策,才终于哭出来。
哭过就当是已经发泄,她这会儿也慢慢平静下来,说:“医生说,如果爸爸明天白天能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陆景策看她哭得这样惨,伸手捏捏她下巴,故意逗她,“那你还哭。”
他起身走去对面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咖啡,走回位置上,顺手拉开一罐递给沈雁笙。
沈雁笙接过来,却没有喝,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
陆景策刚刚出差回来,多少有些疲倦,如果不是在医院,他势必要抽两支烟提提神,这会儿不好抽烟,只好喝罐咖啡勉强提神。
他三两口喝完,随后伸手将沈雁笙的脸颊扳正过来,面朝向他。沈雁笙茫然地看他,眼睛还泛红,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陆景策伸手给她擦掉眼泪,说:“别再哭了,我现在去找医生,你休息一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雁笙看着他,轻轻点下头,陆景策低头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就起身,径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
沈海华出事的时候是后脑勺着地,虽然用胳膊撑了一下,有一点缓冲,但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情况还是很危急。
陆景策找医生谈过,又打电话安排了更好的医疗团队,以应对后续的治疗。
到第三天,沈海华的情况才算彻底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出到普通病房。
父亲真正醒来的那天,已经是周日晚上。
那时候沈雁笙刚刚让妈妈去休息,她待在病床边照顾爸爸。看到爸爸睁眼的那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看错,连忙扑过去,“爸。”
沈海华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女儿的时候,眼里还有些茫然的神色。
沈雁笙被爸爸这个茫然的神色吓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握紧爸爸的手,颤抖地问:“爸,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吗?”
医生说过,爸爸摔下来的时候伤到脑袋,醒过来也许会记不住人。
她看到爸爸这个眼神,忽然悲中从来,险些嚎啕大哭。
而沈海华的目光却慢慢清晰起来,看到床边隐隐要大哭的女儿,扯动嘴角笑了笑,“傻丫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会不认识。”
沈雁笙在那一瞬间哗地掉下泪来,是担惊受怕后的劫后余生,是巨石压在心中终于落下的大松一口气。
她兴奋地去隔壁叫醒妈妈,又跑去找医生来给爸爸做检查。
如今给爸爸做后续治疗的医生是陆景策私下安排的,整个医疗团队都是业界权威,为的只是让沈海华早早康复出院,好让沈雁笙安心。
陆景策自那晚来过医院之后就再没出现,但安排了赵城和医疗团队保持联络,他日常忙于工作应酬,每天听赵城汇报沈海华的情况,知道没什么大碍才放心去做事。
沈雁笙一直在医院待到五月底,医生告知爸爸可以出院的那天,她只觉得半个月来始终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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