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少管所的饭很难吃。
鞭子和戒尺打不透他,只会在脊背留下难以消去的印记而已。
他从来就没有被谁好好地爱过,母亲恨他,父亲抛弃他,亲生外祖也不要他,不疼他。
他们只当他是一个不明不白的野种,是家族的耻辱,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
就算不接纳,他也根本不在乎。
既然唯一在乎的人死了。
那就这样吧。
于是浑浑噩噩到了现在。
因为仅存对逝去之人的那些眷恋,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分一分注意。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那个叫友枝的少女有莫名的亲近之感。
友枝,是被自己纳入“需保护范围”的古怪少女。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半晌,他语气冰冷地回:你话好多。“
算是一种不置可否的默认。
沈归京的桃花眼忽然眯了起来,“怎么样,她很漂亮吧?在水里就像条小美人鱼呢。”
艳烈纯洁又生动,是不属于这里的美感。
小美人鱼从大海游回了津北的小河。
原因呢,其实好像也显而易见。
网上的那些无休无止的恶评,是任谁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的程度,沈归京有时觉得那些发恶评的网友,简直刷新了他对人类的恶毒下限的认知。
她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甚至是勇者。
却被口诛笔伐到如此地步。
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姑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学,心理素质也是真的很强了。
“长的这么漂亮,性子又可爱,照这情况,咱们学校追她的人应该不少,我前几天还看到有男生给她递情书呢。”是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沈归京靠墙而立,颇有趣地打量对方的反应。
祁凛靠墙倚着,一言不发地站起,随后上前单手揪住他衣领,凑近,黑幽幽的丹凤眼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一点也不、漂、亮。”
哪可爱了?明明就是一个脾气暴躁又自以为是的小麻烦精而已。
脾气差死了。
一点就炸。
一点也不可爱。
祁凛想。
他兀自盯着沈归京,也不知在跟谁较劲,又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变了,自己却仍然不知道。
无法不在乎。
被很轻易就挑动神经了。
因为那个少女。
“是是是,”对方无所谓地摊开了手,瞅着少年,一边轻轻调笑地道:“阿凛,你认真了。”
祁凛一愣:认真,认真什么?
错愕了几秒,他心尖蓦然翻上一点没来由的慌乱。
“你对她不是很感兴趣?”偏偏对方又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
祁凛默。
他的耳根莫名染上烫热。
该死,心跳加快了。
唇瓣张合两下,又抿成有些烦躁的幅度。
少年抿唇,暗骂一句。
——有他妈这么明显吗?
“阿凛,最近你脸上笑容变多了,看来,友枝的到来真的让你很高兴。”沈归京这么说。
他听后一愣。
“祁凛,让我拯救你吧。”梦里那个女孩子轻快又得意的话回荡在耳边。
他轻哼一声。
真是傻里傻气,又自以为是。
“说不定真是前来拯救你的神女呢~”
指骨分明的手忽然重重抵在粗糙的墙壁上,因为心脏一乱而蓦然加重了力气,“行了,”祁凛眼神冷冷地别过头,压抑着眼底翻涌的情绪,对沈归京轻轻启唇说:“别再胡说八道。”
窗外的树枝仍然不停摇曳,有几片落在地上。
“拯救”?
他挑了挑眉。
要是她能给自己乏味的日子带来不一样的话。
少年忽然又觉得这样也行。
……在想什么呢。
祁凛摇了摇头,勾唇笑自己犯蠢。
混乱无序的十七岁,汗湿脊背,稍作痛的伤口,还有背包里卷边的课本,染灰尘的篮球。
两个少年笑谈侃着天上地下,由着胸腔里年轻旺盛的情绪,这么自顾自地往前走。
年轻,野性,堕落。
他尚不知对方一语中的。
作者有话说:
摸摸凛崽的头。
“他尚且不知对方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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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第二天是照旧的义务劳动。
祁凛沈归京:疲惫厌烦打卡上班小黄鸭.jpg
听着不远处教学楼的读书声, 两个少年靠在窗台吃着早点,祁凛咬了一口栗子面包,一双长腿晃荡着, 模样瞧着百无聊赖。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上课。”沈归京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我怎么知道。”他说。
风忽然吹起来。
窗外,树枝头的小麻雀啁啾一声,扑棱几下翅膀,再轻轻巧巧地落在他的背包上,轻快地跳了跳,歪歪脑袋,用小爪子踢了一下落在上面的一串小紫藤花穗。
“奇了怪了,今年好热,十月份都这样。”
躁动。
少年心烦不已地抬起头,视线随意看去,学校栽种的山茶花开的太慢,向阳的开败了,阴面的花丛还有好多刚刚结花苞,眼前空荡荡的巨大露台上, 隐约传来紫藤萝那浓郁逼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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