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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神情暴戾又狂野,一双凌厉上挑的丹凤眼觑着透着轻蔑,即使他被四五个人围住,也依旧打的又狠又疯。
    几回合下来,额头渗出的血花染红了衣襟,单脚把人的脑袋踩在地上,随意转着手里的铁棒,少年略微一挑眉,勾唇露出漂亮又残忍的笑容,瞳孔幽黑至极,扫了一眼四周,整个人的气场又疯又可怕。
    令人心惊。
    他是在那段时间里,街边的混混们最不敢招惹的,南马街的暴力疯犬。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变的。
    变得冷漠,暴戾,不可接近。
    不了解他的所有人都怕他,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我不大清楚,你们见过没有?”沈归京又问了一遍。
    闻言,祁凛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帘,手撑着后脑勺,眼尾颤了颤,语气平淡:“见没见过,很重要吗。”
    那天在巷子末揍人时,祁凛并没有一眼认出来十七岁的友枝。
    她容貌变得更精致漂亮了,其实相差并不大。
    后来他的记忆回溯,便回想起在十五岁的时候,两人曾经其实是见过一面的。
    ——在灵堂上。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彼时十五岁的祁凛身上带着打架的淤伤, 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刚好没多久,是被街边混混拿壁纸刀划伤的, 打完架那天他一个人到医院去缝针,大概是麻醉量不够,缝针到最后时已经失了不少药效,针扎的刺痛感密集袭来,他出了一身冷汗,却仍咬着牙一声不吭。
    等缝合完成之后,伤口已经疼到没有任何知觉。
    回家后祁凛发高烧,于是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歇了几天,最终好了。
    他到园子里摘了几个成熟的柿子,到水果店买了只大西瓜和一箱牛奶,准备到医院看望那个老人。
    结果到了之后,才知道友美和已经不行了。
    突发性心脏衰竭。
    “一下就没的。”
    “”甚至都来不及进icu抢救。“
    听到这两句话,他手里提着的西瓜被砸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祁凛死死抿着唇角, 低头,良久不发一言, 他靠在医院冷冰冰的墙壁上, 手指紧握,指甲直直扎进手心里。
    眼泪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面。
    他听到走廊对面的友家男人们, 正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话。
    “小zhi正在中考,现在千万先别告诉她和她妈妈,等过了这一天我们再……”
    “知道了。”他听到那个男人沉声说。
    【小zhi】
    这个名字在祁凛的耳边不停回荡。
    谁啊。
    那个人的外孙女?
    祁凛茫然麻木地想着, 立在走廊里, 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密密麻麻像是被蚂蚁啃咬着。
    他低头一看,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夜晚,他想起友美和的嘱托。
    于是拖着高烧后无力的身体,去参加考试。
    六月份的三伏天,风一吹汗毛就竖起,回暖回凉的,中午却是艳阳当头,温度极高,晒得人五脊六兽。
    两天过后中考结束,所有人都撒了欢似的在外面疯玩,唯独他没出去,而是拿一卷绷带随便包了包还没好的手臂,然后独自走去友美和的灵堂外面帮忙。
    搬东西,糊纸祭,一沓沓的纸钱金元宝被叠出来,堆满了几个纸箱子。
    纸人纸牛,扁担轿子。
    赤峰镇上的丧葬事宜一向搞得非常厚重,呆了半天下来,整个屋子里都是剧烈的烧灰味,热浪席卷,闷热难当,像是身在一个巨大的烟灰炉。
    有围在灵堂外的和尚们拈着佛珠,一遍遍诵经,烧纸盆中烟雾不断缭绕,巨大的烟灰味呛得人直咳嗽,孝子们披麻戴孝跪在屋里,管丧事的大拿站在门口洪亮地吆喝着,招待那些前来吊唁的一波波汹涌的镇民们:“一叩首,二叩首,孝子还礼谢了——长长的拖音伴随着前来吊唁的人们或真或假的哭声和夸张的举止,就像是一场场滑稽丑陋的木偶戏。
    中午,蝉在枝头没完没了地叫着。
    祁凛捏着一盒饭大口吃着,菜很难吃,可是没关系,他饿了,吃完后,他拧开矿泉瓶子灌了几口水,只觉得喉咙在不停地冒烟。
    苦夏。
    他在心中默念,喉咙仍干渴麻木着,看着地上的两波蚂蚁,争夺啃食着溅落的米粒。
    他撑着地面起身,忽然捡起一块石头狠扔进水塘,“扑通”重重的一声,有人骂他,他不理,兀自盯着那片泛起涟漪的水面,目光沉寂又乏味无生。
    哭不出来了,哭泣很丢人,他不想哭,而更多的是麻木。
    头顶的太阳又烈又热,晒得他眼睛发痛,他用指腹大力揉搓着眼眶,直到眼睛都发红,也不停止。
    ——去他妈的吧。
    ——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他默默地想着,眼底淡漠无生。
    直到一道紧急的刹车声忽然响起,车胎摩擦土路地面,声音刺得人耳朵发痒。祁凛抬头看去,见一个白衬衣的长发少女下车,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一进去就扑通一声跪倒在灵堂。
    她扑在那具玻璃棺木前,嚎啕大哭。
    那声音既脆弱又撕心裂肺,像是失去了至亲的可怜幼兽,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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