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楚荟菱几乎是彻夜失眠,面容消瘦,精神也烦躁,让栗珵净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家里要多一个病人了。
晚上母女俩面对面吃晚饭,栗珵净再次劝妈妈:妈,别讳疾忌医。你多半是心理上的疾病,找心理医生谈一谈,配合治疗后会好的。
楚荟菱慢悠悠地端起碗,很勉强地吃了一口米饭,又放下,说:我去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吧。
吃完饭再去看电视。栗珵净认真地说,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但真的没有胃口啊。楚荟菱气若游丝,委屈地看着女儿。
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买。栗珵净说。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楚荟菱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搓,疲倦地说,净净,我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有了心病?还要去看病?要是被以前那些老朋友知道这件事,我实在太丢脸了。
妈,人是为自己活的。栗珵净伸手取过妈妈的碗筷,给碗里夹了几块排骨和蔬菜,递还给她,叮嘱她,趁热把饭吃完。
栗珵净洗完碗,回房后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试图将一切事情抛之脑后。
别说妈妈了,她自己也觉得累,整个人难受,仿佛也快得病了。
她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支撑她每天早早地去上班,和没事人一样与同事聊天,有空就去住院部看爸爸,听王阿姨说他今天还是老样子,下班后去食堂打包几个菜,回家和妈妈一起吃饭,再劝妈妈去看心理医生
栗珵净闭上眼睛,脑海浮现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想着想着睡了过去,却因为做了噩梦而惊醒。
在没开灯的房间,她忽然感觉到害怕,怕自己将来老了后会是一个人。
再次见到虞峄是周五,地点就在医院。
当天栗珵净正好结束一个夜班,早上详细交接后就去医院门口等妈妈了。九点多,栗珵净带着妈妈来到五楼的心理科做咨询,在候诊室等候的时候,很巧就看见虞峄和另一个女人从就诊室出来。
更巧的是那个女人栗珵净认识,是虞峄的姐姐。
虞峄的姐姐胖了不少,不知是不是畏寒,穿了一件类似冬末初春穿的灯芯绒外套,走路速度很慢。
很快,虞峄的姐姐在一个座位上坐下休息,虞峄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去楼下取药。
栗珵净低头心想,幸好没有看见她。
楚荟菱闭目休息,栗珵净转过头看看窗外,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转回头,很快找到了虞峄的姐姐正转过身盯着她看。
栗珵净有些尴尬,心想事隔这么多年,虞峄的姐姐不至于还能认出她。虽然这样想,但对方的视线停在她脸上的时间实在有些久,多少让她感觉不适。
坐在第二排的女人为什么一直回头看我们?楚荟菱忽然柔声问女儿。
栗珵净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
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莫非是一个精神病?楚荟菱皱眉,小心翼翼对女儿说,现在还盯着我们呢。
妈,没关系。栗珵净轻声说,你也别盯着她看了。
没多久,虞峄拎着一袋药走上来,很快来到姐姐旁边。
他个子高,走路又快,很惹人注意,栗珵净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了。
她看见虞峄弯下腰,他姐姐低头在他耳边说话,他认真听着,没多久点头。
等他们准备动身离开,虞峄的目光随意掠过候诊室,竟然看见了栗珵净。他顿时不急着走了,停在原地看她,他姐姐就站在他身后,目光也往栗珵净这边看过来。
幸好楚荟菱已经闭目养神了。
栗珵净抬眸看虞峄,递给他一个别再看我的眼神。
接收到她的眼神,虞峄瞬间就笑了,作势要迈腿走过去送上关心,却在栗珵净皱眉的一瞬间,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回过头和姐姐说了一声,意思是走吧。
在楚荟菱就诊的时候,栗珵净忽然就收到了虞峄发来的短消息
这么有缘分,在心理科都能遇上。你为什么去看心理科?工作压力大?
栗珵净没有回复他,心里想的是她已经和他说清楚了,说得很清楚了。
楚荟菱被诊断为焦虑症,医生为她配了药,嘱咐她在白天尽可能地去运动,同时在晚上保持充足的睡眠。
栗珵净带妈妈去医院食堂吃了中饭,然后陪她在阳光下走了二十分钟。
妈,我送你到公交车站,你先回家,我再回医院看看爸爸。栗珵净细心叮嘱妈妈,你回家后记得把药吃了,然后休息一下,等下午三点吃点水果。
楚荟菱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像是禁不住阳光猛照,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她拿纸巾擦拭汗珠,轻声说: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晚回来。
栗珵净回到医院住院部,走在过道上忽然听见爸爸的哭闹声,立刻加快速度赶过去。
栗成铂正在病床上挣扎,发出困兽一般含糊不清的声音,一旁的王阿姨急得大汗淋漓:你冷静一点啊,有话慢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