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人半生都没过完,不知道有几只了。
钟妍眼神移向他的脸,“沈医生。”
沈听澜抬头看她,“怎么了?”
她笑着,嘴角带着梨涡眼睛笑的弯弯的,看着沈听澜,“你好倒霉哦,出来玩还要照顾病人,看来你注定做医生。”
沈听澜哭笑不得,钟妍手臂动了动,这是她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撒娇,她软糯着声音说:“沈医生,帮我调慢一点吧,手好痛。”
沈听澜想起拔牙打消炎针,她也是不舒服,有的人是对消炎针反应强烈,他起身,钟妍看着他那天生就该当医生的手帮她调整着开关夹,突然觉着生个病竟然好幸福。
“沈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沈听澜挑眉,示意她直接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找辣椒的?”
沈听澜头也没抬,“刚拆线还点多辣作死的,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
钟妍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揶揄,不知道因为这样丢脸的事被记住了是好还是不好。
她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开口:“沈医生,你能不能别跟陈岩叔提我生病的事,我不想家里人知道。”
沈听澜低头看着躺着的她,觉着这小孩还真是别扭:“你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人照顾。”
钟妍收起调笑的语气,很认真的说:“我有钱,住院打针我都有钱,她们很忙没必要告诉他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嘛,我之前在学校肠胃炎,肺炎,我都是一个人解决的,我可以的。”
沈听澜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复杂,她看见他的表情忽然嫣然笑,这一笑像是一瞬间绽开的昙花,好似转眼就要消失了一般。
她又开口,语气很是调皮:“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点的心疼我?”
沈听澜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亏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才二十岁,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钟妍直接忽略了后面一句,笑着反驳前边的话:“我二十一了。”
她刚说完,护士进来了,钟妍够着脖子看了看,推车上放了两个手指粗的针筒,针头比手指还长,这不是给猪用的针吗?她看了眼护士,在看了眼沈听澜问。
“这……这不会是给我打的吧?”
沈听澜看她的表情,惊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忽然失笑,“你现在知道怕了?”
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钟妍高声说:“这么长的针,这是要打哪里?这可以把我戳穿咯。”
护士听了她的话笑了出来,走到她床边,温和的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打屁股,好了,裤子脱一下。”
钟妍一听打屁股,苍白的笑脸染上了一点微红,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沈听澜,他也很识趣的起身出了病房门,并且还细心的关上了房门。
涨痛,痛的她只能侧着屁股躺着。
沈听澜进来就看见她哭丧着脸趴在床边,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墨黑的长发散在脸颊,打针的手僵硬的放在病床扶手上,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钟妍看着沈听澜:“沈医生,我饿了,想吃蒸鸡蛋。”
这个丫头,还真的是精力旺盛。
沈听澜出门去买吃的,蒸鸡蛋没看到,大半夜只有一家小店有卖汤。
等他回去,钟妍侧着身子已经睡着了,床头边放着垃圾桶,应该是又吐了会,脸上还挂着泪痕睡的有些不安稳。
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这丫头是懂事还是不懂事。
钟妍对消炎针很敏感,她睡着后还难受的动了动手。
护士隔一会进来,见病房关了灯又打开了,沈听澜看见钟妍皱了皱眉头,护士量了体温:“39.2,下来了些,还是太高了,这是酒精,兑点水给她手心脚心耳后都擦一擦。”
“好,谢谢。”
沈听澜接了过来,等护士走后又关上的灯,钟妍睡的很不安分,他刚抓到她的手,她就轻哼了一声,听上去是哭腔,隔着走廊射进来的微光,沈听澜发现她眼角挂着泪。
沈听澜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模糊的说了两句,声音里满是委屈,“妈,我……生病了。”
然后突然呼吸变得重了些,抑制不住的抽了起来,像是哭的喘不过气,沈听澜皱眉拍了拍她的肩膀,“钟妍?”
他刚喊一声她眼睫微动就睁了眼,借着光线他看见她眼眶里蓄满了泪,她还没缓过劲,抽咽着哭了起来,一颗颗泪反射着走廊的黄光从眼角滑了出去。
“妈,我真的生病了,妈!”
她哭着说着,语气可怜又无助,还有些歇斯底里的无奈。
沈听澜皱眉,又喊了一声:“钟妍?”
不知道她清醒了没有,哭声渐渐放平,她的眼睛在黑夜里盯着自己看了半晌不说话,眼神都还没聚焦,沈听澜估计人还没清醒,果然,没一会她又闭眼继续睡了过去。
钟妍再醒来是被尿憋醒的,她坐了起来,病房里溜进了清晨的暖阳,床边的椅子已经空了。
她盯着椅子许久,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过她明白,她于沈听澜而言仅仅是认识,他能送她来医院就很好了,不能对别人多奢求什么。
“知道了,哥。”
钟妍一愣,这个声音说熟悉又不算熟悉,说陌生也不算陌生的声音,听到的一霎那她心里瞬间被暖流充满,甚至流至全身,原来他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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