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休息半个多小时,等她驾车从家里出发,经过小福星幼儿园门前的新华西路时,送娃大军早已撤退得一干二净,路上畅通无阻。
除却早上和下午接送孩子的时间段,这条藏匿于老城区之中的林荫路,甚至算得上冷清。
盛卉对交通事故有很深的阴影,所以她开车非常谨慎,尤其是经过学校门口这样的特殊路段,她行驶速度很慢,一边开一边左顾右盼,时刻注意着人行道上的动向。
来到小福星幼儿园正门口,大门旁边的小门开着,有个小男孩突然追着他的电动跑车玩具冲了出来。
男孩不过四五岁大,身边暂时没看到家长。
他跑得很快,眼看就要冲到马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哲希!别过去!”
盛卉生怕撞到他,吓得猛踩了一下刹车,轿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声,瞬间急停下来。
她立刻从车上下来,看到轿车和孩子还隔着一定的距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盛卉走到男孩面前,捡起他的电动玩具车,仍有些心惊肉跳。
转头看到身旁几米开外的地方,不知何时,有个男人摔倒在了地上,挣扎着起不来。
“爸爸!”小男孩冲到他身边,似乎想把他扶起来。
盛卉连忙赶过去。
男人挣扎的动作有点奇怪,直到他的裤腿不小心向上翻起一截,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盛卉才明白过来,他是个残疾人,右下肢佩戴着假肢,假肢刚刚损坏了,所以他才站不起来。
盛卉并不了解假肢这种工具,但她隐约能看出来,男人佩戴的假肢很高档,照理说材质应该很好才对。
那么,刚才他看到孩子冲向路边,该有多惊慌,使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完好的假肢一脚踩坏?
盛卉站定在原地,纠结了很久,仍然无法朝他伸出援手。
她不喜欢接触男人,更别提陌生人了。
男人似乎也没想过寻求她的帮助。
途径的路人走过来帮忙,也被他婉拒了。
看到孩子完好地回到身边,他平静了很多。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单脚撑地,站直了身子。
忽略残疾的那条腿,他是个非常高大俊朗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模样,小麦色肌肤,一张脸生得尤为帅气。
残疾毫不影响他的气质,他的站姿比普通人笔挺得多,英气十足,犹如军旅出身。
“实在太抱歉了。”他站直后,第一句话就是向盛卉道歉,“孩子太淘气了,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训他。刚才吓到你了吧?”
不等盛卉回答,小男孩立刻反驳道:
“我才不淘气!我知道不能跑到马路上,我刚才根本没跑上去!”
他眼眶还红着,单手拉着爸爸的衣袖,一脸不服气。
“哲希!就算在人行道上,也不能乱跑。你刚才差一点点就跑到马路上,爸爸吓到了,这个阿姨在路上开车也被你吓到,你说你有没有错?”
男人低声教训道,“快向阿姨道歉。”
小男孩咬了咬唇,明明没服气,却听从了父亲的指示,仰头含着泪,对盛卉说:
“阿姨,我错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盛卉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发: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以后要记住了,生命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
气氛缓和下来,盛卉主动问男人:
“孩子看起来上中班了,你们是来办转学的吗?”
“还不确定。今早约了招生的老师,带他来学校逛逛。”
顿了顿,男人又问,“您是这所幼儿园的家长吗?怎么称呼呢?”
盛卉:“是的。我姓盛。”
盛卉自小排斥异性,如非工作需要,几乎不会和陌生异性产生任何交集。但她似乎并不讨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不愿意和他发生肢体接触,但莫名觉得他应该是好人。
本来在幼儿园就很难见到男家长,这个男人很关心孩子,行为对话也充满绅士风度,这些就很难得了。
两人又聊了些幼儿园的事。男人对附近几所幼儿园都做了深度考察,盛卉听完,越发惊讶。她作为单亲母亲,承担所有带娃责任,当年挑选幼儿园的时候,远不如人家做的系统、认真。
如果有时间,她还真想和他多聊两句,交换交换心得。
但她现在要去上班了。
临别时,盛卉发现,男人自从站起来之后就没挪动过位置。他没带手杖,显然是行动不便了。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微笑说:“我能跳几步,已经打车了。”
他自己开了车过来,但是现在肯定不能再开了,喊司机过来接太浪费时间,所以选择打车。
盛卉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小豆丁。
如果只有他自己倒也罢了,还带着个淘气的小娃娃,盛卉莫名有些担心。
鬼使神差地,她问:“你们家在哪?”
男人:“挺远的,不麻烦盛小姐了。”
“爸爸胡说!”小男孩立刻戳穿他,“我们家离这里有两千一百米,爸爸开车过来大约花费五分钟,一点也不远。”
男人闻言,皱眉瞪了一眼儿子。
盛卉想了想,做出决定:“别打车了,我送你们。”
五分钟的车程,不影响她上班,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无脑的圣母,面对一个陌生男人......即使是残疾人,伸出援手的时候,她肯定率先考虑自己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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