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罗斯的眼眸亮了亮,点头道:“可以。”
等到阿尔忒弥斯抱着葡萄酒过来,就见几个树宁芙爬在月桂树上,采摘着一朵朵月桂花。缪斯女神提着花篮候在树下,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抛进篮子里,好半天才铺开薄薄一层。
“这是在做什么?”阿尔忒弥斯问。
阿波罗说:“摘一些月桂花,做桂花糕。”
且不论月桂花怎么会在这个季节盛开,阿尔忒弥斯难以置信:“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在月桂树下烤肉,喝酒,树宁芙就在我们头顶爬上爬下?”
只是想象这画面,就已经糟糕透了!
阿波罗想了想,也觉得不妥。
“下来吧。”他冲几个树宁芙招呼道。
树宁芙与树木特别亲近,上树的时候轻轻盈盈,下树的时候也仿若一片轻飘飘的云。只有一个调皮的树宁芙攀了一下花枝,从树上一跃而下,纷纷扬扬撒了一地的桂花。
塔尔塔罗斯的衣袖上也沾满了花香,他拍拍衣袖道:“摘够了?”
阿波罗说:“等我们喝完了酒,再请她们继续摘。”
塔尔塔罗斯摇了摇头:“我有办法。”
阿波罗好奇:“什么办法?”
塔尔塔罗斯周身神力震荡,漆黑的毁灭之力将开花的月桂树层层包裹,缪斯女神与众宁芙纷纷大惊,以为他要毁掉月桂树。阿尔忒弥斯不由出言劝阻:“深渊神,请您不要这样做!”
塔尔塔罗斯眨了眨眼,纷飞的黑发撩进他的眼眸,他有些困惑,不明白阿尔忒弥斯为什么要劝阻他。
阿波罗拉了阿尔忒弥斯一把:“交给深渊神,他有分寸。”
阿尔忒弥斯无言,都祭出这么危险的毁灭之力了,还提什么分寸不分寸,一再纵容,等着深渊神把光明神殿搬去深渊么?!
然而事实证明,阿尔忒弥斯又猜错了,塔尔塔罗斯还真是一位大材小用的神明。他用毁灭之力裹住月桂树,然后狠狠击出一掌,打在月桂树的树干上,花如雨下,投入了毁灭之力的怀抱。
月桂树下,黑发的男神面若冰霜,只静静站着,金色的花朵簌簌落了他一身,妆点了他冷淡的面孔,显出几分生动,但因为身遭的毁灭之力吞吐不定,仍旧让人不敢接近。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用无比危险的毁灭之力摘花?
阿尔忒弥斯有些无力,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紧张,还是因为此刻的无语。
塔尔塔罗斯深知毁灭之力的恐怖,他有意控制神力,不让它侵蚀月桂花,然而收效甚微。那些月桂花触及毁灭之力便纷纷变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枯萎,然后化作齑粉,消失在凉凉的夜风中。
塔尔塔罗斯抿唇。
他没能达成所愿。
他的神力何等强大,然而只能毁灭,不能守护。
“深渊神,我来帮你。”
阿波罗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一如既往的阳光亲和。
塔尔塔罗斯一抬眼,就撞进阿波罗灿烂的微笑中。毁灭之力还在吞吐着,她们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他走近了他,告诉他,他帮他。星光属于夜空,月光属于月亮女神塞勒涅,然而阿波罗此刻的笑容,送给了他。
塔尔塔罗斯心中一动,学着阿波罗回应道:“欢迎之至。”
阿波罗让塔尔塔罗斯撤回了毁灭之力,又用光明神力铺开了一层屏障,不让纷扬的花瓣落在地上。塔尔塔罗斯即将挥出第二拳,只听簌簌的声音响起,整棵月桂树好像遭受飓风,疯狂地摇摆起来,晃落了一树的月桂花。月桂花纷纷飘落在浅金色的神力屏障上,好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从天空坠落,坠在了几位神明的眼前。
塔尔塔罗斯困惑的抬头,一位树宁芙大着胆子跟他解答说:“深渊神,感谢您灌溉的生命之泉,这棵月桂树已经有了灵智,它愿意把所有的月桂花都送给您,请您不要再……不要再打它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树宁芙的声音已经细如蚊讷。她的几个姐妹一直在拉她,让她少说几句,没想到她还是原原本本把月桂树的话转达了出来。几个宁芙顿时收了手,脸色惨白地看向塔尔塔罗斯,生怕他发怒,责怪月桂树的不知抬举,责怪树宁芙的多此一举。
然而她们设想的情况没有发生,塔尔塔罗斯只是偏头问阿波罗:“够了么?”
阿波罗将神力收束,被神力包裹的月桂花堆满了一个花篮:“绰绰有余。”
塔尔塔罗斯又把目光投向月桂树,郑重其事道:“不打你了,谢谢。”
月桂树摇了摇,好像在回应塔尔塔罗斯的话。
树上残留不多的月桂花又落下了几朵,其中一朵不巧正落在了塔尔塔罗斯的眼睛里,他伸手要揉,被阿波罗阻止了。阿波罗替他拨开那朵月桂花,说:“揉进去了,会很不舒服。”
“哦。”塔尔塔罗斯低头看他的手指,问:“那朵花呢?”
阿波罗说:“拨到地上了。”
塔尔塔罗斯不赞同:“你应该把它放进花篮。”
还真是不浪费。
阿波罗失笑:“我的过失。”
阿尔忒弥斯已经领略过了塔尔塔罗斯不同寻常的脑回路,这会儿直接懒得听了。缪斯女神却被两位男神的对话搞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能这样通晓深渊神的心意,也只有她们聪敏机智的主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