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起两指从我的眼下擦过。
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哪怕眼珠疼地象要脱出眼眶,我都没有合上。
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河雅的睫毛,黑色浓密的睫毛盖在绿眸之上,显地更幽深了。她略微侧着头,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二三章】
一口气已经憋到尽头,河雅拍拍我,然后指了指上方。
她是说上去我知道,可是莫名的,我觉得只有这池底才是安全的地方。
河雅二话不说,直接拽着我往上游。
我推她,踢她,甚至咬在了她的手背上,这就像是一出无声的闹剧,河雅彷佛置身事外,带着疏离的目光注视我。
她把我随手撂在池边,自己翻出一套备在这里的睡袍披好,又捡起我先前脱下的床单,踱到我身旁。
“要不要送你回去?”
她折了床单一角来擦我的脸,象征性地擦了几记就放下:“怎么了?不起来吗?”
我安静下来,缩起腿,将膝盖碰在一起,左臂撑着地面慢慢跪起。她根本就不想送我回去吧?不然她不会刻意这样问的。
要还不明白她的意思,我就真的太蠢笨了。
拉着床单抵在胸前,我低头道:“不用了。”
河雅站直了身体,我顺着她的衣袍往上看,她的距离遥远地让人产生高不可攀的畏惧感。
“这样么……那我先走了。”她说。
“好。”
我重又低下头,河雅走开几步,回头问道:“在池底的时候你哭了吗?”
“……没有。”
“没有就好……我不希望你对自己的第一次留下不美好的印象”,她换上很轻快的口吻,甚至带着笑音:“今晚我过地很愉快。”
我把床单往上扯了些,以便更好地遮掩住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白色的床单一扯动,其上堆叠的褶皱立刻就发生了变化,我正好看到那一小滩红色的印子。
嘴角不自知地也露出笑容,我看着那滩由自己的处子之血所染的红印,缓缓道:“今晚我过地……也很愉快。”
“是嘛?”河雅点头,“那真是好极。”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之后过了很久,我一直都没有改变自己跪立的姿势,以至起身的时候双腿麻地站都站不起。
我和她都清楚,对于刚发生的这件事,没有解释以及追问的必要。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忘掉它。
外面的雨没有停过,我赤脚走在游廊上,两边的竹簾还是垂挂着,被风吹地频频飘起。我站在游廊中央吹了会风,本来以为会将自己潮湿的头发吹干一些,但不防吹来的风都带着浓重的湿气,不仅没有吹干我的发,相反地将我的脸上吹地一片冰凉。
我不再停留,抬腿走着走着冷不丁踩到一枚尖硬的事物,移开脚掌,那东西在黑夜里反射出白冷的光芒。
我弯腰看了很久,然后拾了起来。
这是河雅先前击落竹簾的耳坠,我捏在手里,尖刺戳进手心,也不觉得疼痛。
回屋后点起蜡烛,换了身干净衣服,把河雅脱下的那件衫裙叠好收了起来,重新铺上床单,又走到窗边把窗子关好。
我找出放在角落里的铜盆,把脏污的床单团好放下去,最后拿起烛台,走到盆边轻轻一松手,火苗舔在床单上,很快就燃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倒头栽在床上。
河雅的枕头已经不在了,想是趁我回来之前她就来过这里,把它取走了。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夜本来就耗尽了体力,头一沾床就拉也拉不起。做了噩梦,梦到夭华满身是血,一个人在渺无人烟的山道上爬行着,爬行着,身后蜿蜒如蛇般的全是她的鲜血。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血的呢?
醒来时天还没有亮,我擦了把吓出的冷汗,翻个身,想继续睡,却已经睡意全失。
我想自己与河雅之间,所有一切也就止于此了吧。以后两不相干,也不会有任何超出常规外的牵扯。
昨夜发生的事谁都没有错,既然它已经发生了,那么就让它这么过去吧,没人会放在心上。河雅不会,我更不会。
其实这样也不错,我揉着发酸的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该开口问她要夭华的桃花了,早点离开这里,早点万事大吉。
妖无蓝进屋的时候捏着鼻子嚷嚷,说什么味啊,难闻的很。
我答非所问:“雨停了么?”
“停了,是个好天气”,妖无蓝推开窗子让空气流动,又问我:“你是不是烧什么东西了啊?怎么一股焦味?”
我“哦”了声,回说:“把你那裙子给烧了。”
“什么?”她横眉怒目指向我:“春至你好没出息!枉费我一番苦心啊苦心!”
我笑起来,她更凶:“还笑!”
“嗯,嗯,不笑。”我一本正经答她。
她冷了会脸,憋不住也“噗哧”一声笑,说:“那你得赔我一件。”
“好。”
“……那两件!”
“……”
“昨夜那雷打地可厉害,闪电一道接一道的,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在作孽了。”
“……”
“诶春至,我一早起来就听说上仙那院里的树被雷给劈了,哈哈哈哈……”
“被雷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