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骋啊, 都回来啦?”
“嗯,奶奶, 您睡吧,国超没事, 就是多喝了几口。”
“哎好,厨房里晾了一壶开水呢, 渴了正好能喝。”
戴奶奶也没再多啰嗦就进了屋。
毛江将戴国超放在床上, 轻轻地拍了拍戴国超的脸, 想叫醒他脱了衣服再睡, 可想到戴国超还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心思,他不知道这会儿戴国超如果醒过来会有几分清醒几分醉,便闭了嘴,打消了叫醒他的念头。
有毛江在这里照顾着,迟骋也无事可做,他本就多余,这会儿更觉得自己杵在这儿碍眼得不得了。于是便说:
“那你照顾着,我回去了?”
“等一下,我跟你回去吧。”
“嗯?今晚不住这里了?”
毛江看着有些惊讶的迟骋,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本就不想让我知道,明天醒来一睁眼却看到我,我怕他会尴尬。他……需要个适应过程。”
虽然毛江知道戴国超喝酒爱断片,但也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他究竟会记得些啥谁也无法预料,况且他是让迟骋千万替他保密,可如今他的秘密已经被毛江全盘皆知,又让迟骋如何自处?
迟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毛江一贯考虑事情都很周全,既然戴国超从一开始就以为他倾诉的对象一直都是迟骋,那就是迟骋。
迟骋拿了水杯进了厨房,喝了几口凉白开,又拿出了手机。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但他还是没有收到池援的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谚语都是这么说的,他在心里自我安慰。
戴国超的卧室里,毛江接了热水来替戴国超擦了擦手脸,洗了脚,然后才动作很轻柔地替戴国超脱了衣服,将他放好后盖好了被子。
毛巾被薄薄的,软软的,戴国超清瘦的身体轮廓在被子下显得格外清晰,很难想象,这样的身体,却搭配着一张肉嘟嘟的极其可爱的娃娃脸。
毛江看着戴国超肿成泡的眼皮,心疼地轻轻抚摸着。也许戴国超感觉到有点痒,他伸出手摸索着握住了毛江的手。毛江将戴国超的手举到唇边,亲亲地落下一个吻,又将这只灵巧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
卧室的门一直都虚掩着,毛江打开门走出屋子,将水盆等物品复归原位,然后进了厨房。迟骋听到动静,已经取了杯子,连毛江进来,就讲杯子和水壶都递给了他。
毛江给戴国超倒好水放在床头,将灯光调到堪堪能看清屋子里的陈设的亮度,又深深地回望了戴国超一眼,跟着迟骋离开了戴国超家。
迟骋毫无睡意,毛江也同样清醒。两个人无所事事地盘坐在客厅的软垫上,想说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没有开灯,但穿在的月光洒进屋里,毛江依然看得见迟骋的心不在焉。
“池援还是没有消息吗?”
迟骋摇了摇头。
毛江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捏了捏迟骋的肩膀,就地躺在了软垫上,盘起胳臂枕在了脑袋下面,看月光里着迟骋清冷的身影,说了句:
“躺会儿吧,怎么着也是等。”
毛江说的没错。迟骋看了看以手为枕的毛江,从妃榻上拿了两个抱枕,递了一个给毛江,然后在离他两人宽的地方躺了下来。
小时候的夏夜,他就经常躺在软垫上睡觉。客厅空旷,还会有微微的夜风穿堂而过,反而比睡在卧室里更加舒爽。迟骋认床,换了床铺会睡不好,甚至睡不着,但是躺在这里,却总是不知不觉中的就睡着了。
小时候家里还有一只猫咪,猫咪虽然是妈妈养的,但是却似乎跟迟骋更亲密。他躺在这里,猫咪就窝在他的肩窝里,一觉醒来,经常糊的一脖子猫毛。
那猫虽然跟他更亲密,可到底还是妈妈养的,似乎通了灵性一般,在妈妈去世不久后,那只猫竟然郁郁寡欢,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这几年迟骋已经没有在这里躺过了,炎炎三伏天,他也安稳地睡在卧室。因为他总觉得这屋里太空了。他长大了,这间客厅似乎也跟着长大了许多倍,大到仿佛没了围墙没了边界,像四面来风的荒野。
但今天因为毛江的存在,这里才显得不那么空旷了。
尽管今天的一系列事情都有些刺激迟骋的神经,但节奏均匀的呼吸声还是发挥了良好的催眠作用,两个睡不着的人,在寂寂无语的深夜里,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省城的医院里,“手术中”三个红字亮了六个多小时,紧闭的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了。医生一脸倦容地走出来,脸上带着松懈的笑意。
等在手术室门口的几个人立马围了过去。医生自然懂得等在手术实外的人有多么煎熬,所以不等大家开口问,就主动告诉大家:
“手术很成功,病人还没有醒,一会才会出来,可能还会昏迷一段时间,术后这几天不能离人的,你们也别全在这里耗着了,轮换着去休息吧!”
大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脸上逐渐开始有了表情。几个大人商量过后,小姑姑留下了来,池援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
他还没有到达医院的时候,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进了医院,爷爷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奶奶和两个姑姑他们跟一排陶甬似的守在手术室门外,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如同雕像,气氛紧张而压抑,连呼吸声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很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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