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将我对白凌的情意轻描淡写,只拣了几处来龙去脉说与流芳,我自觉未透露半点情绪爱意,流芳却像个经年老者般说道:“想知道对方的心意呢,就应该亲自去问,她也爱你自是再好不过,最坏也就是被拒绝,那就应该到时再说,不应该盲从了别人半路替她传来的话,谁知道几分真假呢?”
我心下一惊,难道昭月和她说了什么?可是我也未向昭月说「亲妹妹」的事啊,他又偷听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流芳又接着说,“这是我今天去找慧娘的感悟,说起来还是你教我的呢,我才不管她丈夫说什么,也不管她说什么,我要亲眼看她到底生活得如何,亲自去问她对我的情意。”
她的脸因为喝了酒而变得红起来,眼神也迷离地眨呀眨。
我这才放下心来,可我为什么这么怕其他人知道白凌将我当作亲妹妹呢?
流芳说的对,我也应该亲自去见白凌,问她六百年里到底将我当作什么。不管她会说什么,我应该亲自去问个答案。
流芳虽然是个娇弱的小花修炼而来。可是能独自修炼成人形的妖都少不了过人的意志。
她每天都到街上买点东西送到慧娘家,开始是我陪着她去,第一次去的时候,流芳被慧娘用准备的鸡血狗血泼了满身,平日里流芳很是讲究,我本以为被这样对待她肯定恼了,她没有。
她提着买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冲慧娘笑笑:“这些东西都被弄脏了,明日我重买新的来。”
我始终记得慧娘拎着盆站在门口一脸诧异的样子,就算流芳是妖,这样对她的妖怎么会害她呢?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她还是闭门不见,流芳就将买来的礼物放在慧娘的院子里,每次临走都要说一句:“我只是来报恩的,满足你一个愿望我便离开。”
第五次的时候,慧娘终于出来了,她依旧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一脸戒备地对流芳说:“我并不需要你报什么恩,我也没有愿望需要实现,你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流芳听了依旧在隔日送礼物来,但不再冲屋里喊话了,只静静将礼物放在院子里。然后自己找活干,不是去河边洗衣服,就是收拾院落。
后来连我也对这一成不变的活动感到厌烦,便不再陪流芳去,一日一日,转眼已经在吴家庄呆了月余,昭月也偶尔离开我们回到天庭处理一些事务,只剩我自己闲人一个,有事没事在附近的镇上闲逛。
说来也怪,慧娘就是石头做的心肠此刻也该明白流芳的一片痴心了,我决定这次跟着流芳再去看看。
流芳将买来的大大小小的食材布料,甚至还有小孩玩具,放在院子里,便准备转身离开。
“这一个月她都未理过你,和你说过话吗?”
“没什么可说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本就不应该打扰她的生活,如此最好,她不说要什么,我便什么都送来,随她是扔是用。”
“那你准备送到几时?”
“送到她离开,我再走。”
“一辈子?”
一个凡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妖来说自然是没什么。但我多少还是佩服她日复一日的耐心和坚持。
我和流芳站在院子外聊天,过了一会儿,慧娘从房里走出来,流芳见了,着急要走,却被她喊住。
“等等!”她的声音还是带着些怯意。
流芳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言语。
慧娘说:“每次你放下这些东西就走,也不管别人想不想要,是不是需要,你可知,你这种自以为是地报恩,也给别人增加了负担?”
流芳低下头去,像是有些愧疚,依旧是一言不发,一月有余,她从一朵娇滴滴的小花妖变为了一朵清瘦苍白的小花妖。
慧娘继续说道:“我并不需要你送的这些东西,也不需要你报恩,你赶紧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力了,我想起来我曾经救过你,可我对你并无他意,正常人谁会对一朵花生情呢?”
流芳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那……我以后……以后不会再来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你就当是收下一个普通朋友的礼物,如果不报答你的恩情,我修炼时也无法专心,走火入魔只是刹那间的事,你不要感到有负担,请你只是收下它,我不管你之后是扔是丢也好,能不能请你收下它?我一定……一定会走得远远的,除非你想见我。”
慧娘爽快地将玉镯接过去,戴在了手上,流芳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慧娘立刻又举起胳膊冲流芳摇了摇道:“我想我们不会再见的,你可以走了。”
慧娘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过我也能理解,不爱就是不爱,怎么勉强?付出再多也没用,就像她说的,站在她的角度,怎么与一朵花相爱?
我拉着流芳正要走,慧娘突然又在身后喊了句,“把我丈夫还给我!我知道定是你施了什么法让他一个月不归家。”
“我没有……”流芳转头否认道。
“流芳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我附和道。
慧娘蹙了蹙眉,一脸怀疑神色,流芳一脸坦荡,看起来真不是,慧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转身进了屋。
我以为慧娘风波此时应该算是告一段落,拖着丢了魂的流芳一路回了客栈,数了数昭月留下来的钱财,怕是不够再住几天客栈的,做人真是辛苦,干什么都要钱钱钱的,还是做我们这种小妖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