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这笑声中带着些嫌弃,心中竟有些宽慰。
等他们笑够,我才继续说。
“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从没后悔过,甚至还颇为自豪。”
我望着台下的孩子们,心知我现在说的他们未必明白,但还是想告诉他们。
“大医精诚,我希望你们永葆敬畏之心,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维护患者生命最后的尊严。”
说罢,我示意张教授,表示交流会可以结束了。
谁知刚刚那位女主忽然站起,用很响亮的声音问我:“安教授,那你开始说的后悔,是什么事情啊?”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困惑,语气也有种不依不饶的固执。
我右手捏着鼠标,很多个借口在脑中盘旋。
最后,我选择点到为止。
“我曾经有位爱人,以为永远都不会分开,但是……”
我感觉喉咙发紧,下意识端起茶杯饮了口润嗓,这才继续说下去。
“初入医院前几年是很累的,而我又铆足劲儿要有所建树,一心扑在工作上,结果与她……就散了。”
我心中苦笑。
与夏溪在一起快十年的时光,要真的概括起来,也就寥寥数语而已。
出国后,有次与赵柯视频聊天,他开起玩笑。
说我和夏溪躲过了毕业分手的校园魔咒,却没熬过七年之痒的感情危机。
也多亏他的提醒,我才意识到,我与夏溪在一起的时间有七年。
真的像是,偷过来的日子。
在国外漂泊四年后,我已经可以把夏溪藏在心底。
不会总想起她,不会见不得排球,不会总喝奶茶。
甚至可以装作无意,笑着与赵柯谈起她。
一切如夏溪告别时所写的。
我好好生活于世间,拥有着似锦的前程。
但是,我决定回国。
我想回江城。
第13章 真正失去一个人
听见我的回答后,那女孩明显还有疑问,可不待她开口,张教授已经对着话筒宣布散会。
等学生走完,他才起身走到我身前,说:“小安呐,都多少年了,该放下的也得放下了。”
“嗯,”
我收拾着电脑,埋头整理着电源线,却不敢望向张伯。
张伯叹气:“小安,明年你就三十五岁了,也该找个伴儿陪着,不然等年龄再大些啊,就更难找人了。”
这话对方说过许多次。
我把电脑装好,故意问:“张伯这是在劝婚?”
“我知道你喜欢女生还劝什么。”
张伯露出一副被误解的表情,他瞪着眼睛,厚厚的手掌拍着椅背。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个和你一样的嘛。”
面对关心,我点头笑道:“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我是实话实说,可张伯总觉得这是我的违心之语。
“你呀,就是强撑着。”张伯同我走出教学楼,向来严肃的他难得说起玩笑话,“我觉得啊,你没必要排斥其他人,可以先试着接触嘛,说不定柳暗花明,新人比夏溪更适合你呢?”
这话说的,倒是挺好笑的。
我扶着张伯下台阶,语气无奈:“张伯,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考虑其他啊。”
走到我车旁,张伯上车前很认真的问我:“小安呐,你给张伯个准话,这些年一直单着,是因为在等夏溪吗?”
等夏溪?
我怔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摇头否认。
夏溪离开后,我几乎上天入地,联系了所有认识的人,最后从赵柯男友那儿找到了夏溪老家的地址。
只不过等我跑到她家,恰好看见一列婚车停在小区楼下,人挤人的很热闹。
我不想理会这些喧哗,脑袋里只有夏溪家的门牌号。
1702。
费尽穿过人群挤进电梯,却一下看见倪博。
他看见我后猝然变了脸色,而我瞧见他胸前别着的红花,看着上面‘伴郎’两个字,也愣住了。
这是谁的婚礼?
倪博以为我会捣乱,急忙按停电梯。
等停在五层后,他抓着我走到楼梯间,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霎时,我明白了。
看来是夏溪的婚礼。
在我和夏溪还未确定关系时,不是没想过,可能有一天她会嫁给其他人。
那时我想,我会以闺蜜的名义送上祝福。
然后守好朋友的位置,陪伴着她往后余生,成为她的生命中,越来越不重要的配角。
但自从我们在一起后,这个念头我就不敢想了。
明明觉得,自己心痛得都要碎了,可还保持着极度清醒的理智。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小溪喜欢他吗?”
“我觉得比与你在一起幸福。”倪博双手插兜,侧头看着外面,很冷静的阐述着,“他们会组成一个家庭,得到父母的祝福,再有个小孩。安知乐,你能给夏溪这些吗?”
我……不能。
组成一个家庭,不合法,完全无望。
得到父母的祝福,难于上青天。
至于小孩,更是痴人说梦。
甚至,所有阳光下表达爱恋的方式,我都无法给予夏溪。
为了躲避他人异样目光,我们只敢在无人处紧抱,在最喧嚣的演唱会上说出爱意,在最黑暗的角落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