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打算推着酒水车出去唤人,手腕倏地被那位清醒的客人抓住。
“你别忙了,一起来吧。”
几声高昂的笑声传进耳道,“老刘,你还换口味了?”
余青当作没听懂,将那位客人的手掰开,做足了礼貌的口吻,“不好意思先生,我还得工作。”
姓刘的倒也没怎么纠缠,只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人民币,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这里,应该够你几个月工资了吧,坐下来,喝几杯酒就可以走了。”
余青还在斟酌怎么拒绝的时候,臀部便被搭上了另一只手。
手的主人道,“老刘,你装什么斯文,直接上手不就得了。”
说完跟其他几位醉醺醺的客人的笑声一起充斥整个包厢,听着不怎么悦耳,侮辱性十足。
等他们这波笑声渐渐停止,余青捡起桌上那沓人民币,掂量了下,挺厚的,确实够他几个月的工资。
他将钱塞进兜里,脸上继续挂上满分的笑容,到底还是妥协了,“我可以帮忙倒酒吗?”
姓刘的满意地笑道,“当然可以,都给我们倒满吧,包括小姐们的。”
话音刚落,余青便一脸平静地抄起桌上的一瓶白兰地,猛地砸向方才那个在他臀部作祟的客人,玻璃碎炸开,血液混杂在酒中一起顺着客人的额头流下来。
余青啧了一声,好像下手轻了些。
小姐们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取代了原本的欢乐,余青趁着其他客人没反应过来,又抄起一瓶,迅速砸向那个满脸错愕的姓刘人士。
……
保安冲进来的时候,余青和姓刘的正扭打在地面上,他的脖子被掐得几次差点断气,满嘴血腥味。
保安连忙过来拉走姓刘的,余青抓住机会,长腿一踹,直击刘客人的命根,顺便吐了口血沫在他脸上。
最后是以一声差点震破耳膜的哀嚎作为这场闹剧的收尾。
当晚余青直接去找经理结算还不到一个月的工资,瘸着腿走出夜总会,边叼着烟边低头认真数着手里的人民币,抽一口烟还得跟着倒吸一口气,不仅舌根,连嘴角都被揍出血了,操。
幸好其他几位客人都是喝高状态,使不上什么劲,再加上他们日常吃嘌呤胆固醇,外表横肉一堆,内里基本是虚的,否则余青真不敢保证可以打得过所有人。
也幸好小姐们有帮忙拉住那些客人,余青走之前,把姓刘的钱分给了小姐们,权当感谢,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倒也不用担心他们事后报复还是索要赔偿啥的,有钱人也分等级,真正位高权重的人,不会来这种低俗的场所,充其量,来这里的客人最多只能算暴发户,闹大了就一起所里见。
夜总会还得尽量隐瞒下来,毕竟里面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余青回到租的那间地下室,把钱压在烟灰缸下,明天记得去银行存进账户。
他瘫倒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
事实上,并不是他自视清高,在夜总会这种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服务生的脸稍微长得好的,不管男的女的,被揩下油属于极其正常的事,如果连这点都受不了,那陪酒小姐岂不是得去自杀?
他早就习以为常,不会跟钱过不去。
只不过有一次给易简舟送饭的时候,跟其中一个家长聊上了,被问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一下子答不上来罢了。
自尊心有时候还挺碍事的。
这次索性就借题发挥,把一直以来所累积的气全发泄在那个包厢里,正好他也想换份体面的工作,其他家长的工作都是很体面的。
但体面的工作都跟文凭挂钩,余青最缺的就是文凭,否则他不会一直在灯红酒绿中找班上。
原本计划十年内攒够钱开一间酒吧,自己做老板,喝着酒看别人干活,如今多了个儿子,计划应该得再延迟十年,或者遥遥无期。
有时候余青会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应该是值得的,给那小子做饭、织围巾、交班费,他会产生一种满足感,有种被需要的感觉,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走到了有用处的一步。
或者是在补偿过去的自己,他在易简舟这个年纪时,整天幻想着有人能为自己付出,无条件的那种。
结果始终没有人能出现在他那个年纪。
他看过一句话,说是童年的遗憾,长大后会用一生去弥补,大概说的就是他的现状。
但时光不能倒回,人也不能穿越,所以他只能把遗憾弥补在另一个人身上,当作是在安慰自己。
燙淉
余青拿起镜子照了下脸,嘴角的血倒是止住了,但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脸颊除了淤青,也被飞过的玻璃碎划出了道血痕,已经结痂了,整张脸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抽了一张压在烟灰缸底下的人民币,披上外套,余青打算出门买冰袋,家里没冰箱,想消肿都捉襟见肘,真他妈操蛋。
这个市里的冬夜还是冻得有点膈应人,风也刮人,余青紧紧裹着外套,没办法走快些,右腿还痛着,明天可能真的得去趟医院刷点钱。
他从药业店提了袋冰袋出来,里面还有红药水、创可贴、医用棉签啥的。
出门的路上有好几个路人探究地望了他一眼,他现在的脸和走路姿势确实挺惹人注意。
--